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並且透過對話微調細節
維持系列作生成方式:每部皆彙整設定、開新對話重新生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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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存在的末班車】
CH1:從不給你上 從不讓你下
「你們有聽過『末班車鬼打牆』的都市傳說嗎?」
週三放學後,舊教學樓三樓的生物研究室內,木製地板踩起來吱吱作響,空氣中帶著久未清掃的粉筆味與植物標本的酸澀氣味。歷史研究社照例五點集合,卻沒有要討論什麼歷史。
林哲宇端著微波過頭的關東煮坐在窗邊,看著操場上最後一班補習班接駁車緩緩駛離校門。Lily坐在他對面,啃著便利商店飯糰,一邊用手指繞著耳際的髮絲。「又是Tim跟他那些怪談嗎?」
「這次的不一樣,是真的有新聞的。」Tim從角落拉出塑膠椅,單眼相機掛在脖子上,神情異常認真。「上週,有個女生在晚自習後搭公車回家,結果那班車繞了三個小時還在內湖繞圈圈。司機一句話都不講,她手機也完全沒有訊號。然後——她失聯了兩天。」
YC啪一聲打開可樂罐,語氣輕鬆:「那不是因為她打工太晚沒回家被爸媽鎖門嗎?新聞上說她自己走路去找朋友睡了兩晚。」
Tim皺眉:「你知道那是什麼路線的公車嗎?」
哲宇搖頭。Lily已經拿出手機開始搜尋新聞。
「263,台北最早通車也最多靈異傳說的一條線。包括環南市場、南機場、師大、古亭、麟光、再繞到內湖的山區工業區。整條路線至少有五個出過重大意外的站牌。」Tim眼神發亮。「而且最關鍵的,是那女生說,整車只有她一個乘客。」
Leo走進社辦,手上還拿著剛剛在福利社買的蜂蜜牛奶。他瞥了一眼手機上的新聞:「你想說,鬼打牆?」
「也許不是鬼,也可能是什麼交通系統的錯亂、或者……」Tim語氣一轉。「我打算今晚去搭那班末班車。」
「你腦子有洞嗎?」Lily放下手機,皺眉。「你有看到那女生怎麼說嗎?她最後是在某個山區工地附近自己醒來,整個人失溫加脫水耶。」
「那是因為她沒有準備好,我會帶乾糧、行動電源、錄音機、GPS紀錄器。」
Leo坐下,語氣比平常還冷靜:「我們不是靈異社,也不是YouTuber,我不贊成社團介入這種明顯無解的都市傳說。」
「但這的確有歷史背景。」哲宇突然開口,語氣比自己預期的還堅定。「263路線原本是日治時期的物資運輸通道。還經過幾個拆遷中的老社區……」
Leo看著他,沉默片刻後歎氣:「你打算怎麼調查?」
「先查路線上的歷史資料,再搭那班車。」Tim立刻接話。「哲宇跟我今晚搭末班車,Lily你負責支援聯絡。Leo,你留守社辦,追GPS軌跡。」
「我沒答應要一起去……」哲宇話沒說完,Lily已經瞪了他一眼,臉上有種看不出的複雜情緒。
「你要是出事我會殺了你。」她咬牙說。
那天晚上十點四十五分,台北市麟光站,秋風吹得站牌上的時刻表簌簌作響。
哲宇穿著外套,手裡拿著Tim塞給他的錄音筆。他還沒來得及說出「我好像不該來」這句話,263公車就無聲地駛進站牌,燈光昏黃。車上空無一人。
司機是個戴著口罩的中年人,沒有多話,只朝他們點點頭。
「你們知道嗎,這輛車——」Tim邊說邊舉起相機,卻沒能按下快門。
因為,車門開了,他們上了車。
但,GPS訊號,在這一刻中斷了。
CH2:Midnight Train Going Anywhere
——取自經典搖滾樂團Journey《Don't Stop Believin'》歌詞,象徵著哲宇與Tim踏上未知旅程的列車。
車內安靜得過分。
兩人一上車,車門隨即關閉,沒有機械音,也沒有司機報站的聲音。車頭上電子顯示器閃爍了一下,本應是「下一站:辛亥路口」,卻只剩一排亂碼與跳動的「88:88」。
哲宇坐在最後一排靠窗,從窗戶望出去,發現沿途風景似乎被拉長、變形了。街道上的便利商店招牌一個接一個地重複,好像被複製貼上。整條路看起來像是迴圈動畫。
Tim坐在他旁邊,正把錄音筆開機,又用膠帶黏在背包肩帶上:「GPS剛剛訊號就斷了,我們要靠這個紀錄聲音,看有沒有什麼異常。」
哲宇低聲問:「你覺得那個司機,是人嗎?」
Tim沒回話,而是悄悄按下相機快門,拍了一張司機後腦杓。螢幕顯示:「檔案損毀,無法預覽」。
「靠,真的有問題。」Tim咬牙,立刻換成手機錄影模式。但此時,一個細微的聲音讓哲宇猛然一震。
「你有聽到有人講話嗎?」他抬起頭。
「沒有啊……你聽到什麼?」
哲宇不說話,轉頭看向車內後門處,車尾的玻璃上似乎映出一排模糊的身影,像是乘客的剪影。他眨了眨眼,再看,什麼都沒有了。
公車突然一個急煞,整車幾乎側傾,兩人被甩向前方。
「靠北!」
車門開啟,卻不是正常的站牌,也沒有路燈。外頭是一條無人街道,舊式招牌隱約寫著「南機場夜市」。但哲宇認得,這裡早就拆了兩年。
「哲宇。」Tim低聲說:「這裡是幽靈站。」
哲宇想開口,卻突然聽見一段旋律從車內廣播傳來——
♪ Never gonna give you up Never gonna let you down ♪
兩人同時看向廣播喇叭。
「你在耍我?」哲宇狐疑。
「我沒搞鬼啊……這歌怎麼會在……」
「我們該下車嗎?」
Tim抬頭,發現司機轉頭看了他們一眼。
那雙眼睛,完全是空的。
「……你說他們兩個還沒回來?」
舊教學樓,凌晨一點零七分。
今天是學校舉辦教師研習營的前夕,全校停課一日,學生也順勢放假。歷史研究社本打算留宿社辦通宵打遊戲加社務整理,Leo還事先申請了夜間使用權。
Lily盯著桌上的地圖,上面用紅筆畫出263路線沿線可疑的地段與舊社區。
Leo把耳機拔下,臉色凝重:「GPS訊號在辛亥站之後就斷了。直到現在也沒恢復。」
「你說……是這個地方?」Lily指著地圖上一個紅圈:南機場舊址。
「那裡早就被拆掉了,但……根據老市府資料,之前是個公車調度站。傳說中有幾個司機……」Leo皺起眉:「好像就是在那失蹤的。」
Lily站起來:「我去找他們。」
「Lily,不行,你現在去也找不到他們。」YC從門邊走進來,拿著一杯未拆封的熱拿鐵,語氣雖然一樣吊兒郎當,但神情卻異常認真。
「你不懂……」
「我懂。哲宇要是出事,你會怪自己一輩子。」YC把咖啡放到她面前:「但現在要做的是把車的行駛紀錄調出來。不是衝出去給鬼上身。」
Lily咬緊牙關,點了點頭。Leo打開筆電另一個視窗,開始搜尋交通局公開資料。
車內再次啟動。
廣播突然停止。車燈閃爍兩下,彷彿有人拉了一下總電源。
哲宇喘著氣,握緊椅背。「你……你有沒有覺得這輛車……根本沒在行駛?」
Tim望向窗外——街景已經變成一條筆直的黑色通道,左右完全沒有建築物,只有不斷閃過的電線桿與同樣的廣告看板:一位笑著的女生舉著牛奶罐,旁邊寫著「相信,就會出現」。
「我們被困住了。」
哲宇忽然想到什麼,伸手拉開包包,從裡面拿出一張老舊的263時刻表,是他早上去圖書館抄回來的副本。他迅速對照現在的時間——十一點十二分。
「Tim……這班車,在這個時間,不應該經過南機場。」
「也就是說……我們進到的,是某一個不存在的路線。」
車輛開始減速。
但這次,停下的地點,外面只有一片完全不熟悉的紅磚牆與斷電的燈柱。
門開了。
但沒有人上來。
只有,一個濕透的高中制服襯衫,從門外被風吹進來,掉在哲宇腳邊。
CH3:The Longest Ride
——取自同名小說與電影《The Longest Ride》,象徵哲宇與Tim正陷入一場最漫長也最詭異的旅程。
那件制服襯衫落在地上時,哲宇第一反應是:「這個…該不會是那位失蹤女生的吧?」
襯衫是松山高中制服,領口縫著『H. Lin』的名字繡線,衣領泛黃,整體卻異常完整,彷彿剛洗好卻未烘乾。哲宇不敢碰,只是死死盯著它。
「Tim,你記得那個女生叫什麼名字嗎?」
Tim低頭打開手機的備忘錄:「新聞上寫的是林函欣……你看這個H. Lin——八成就是她。」
「但那個事件不是說她兩天後自己回家了嗎……」哲宇話還沒說完,整輛車忽然亮起強光,像是經過某個隧道口,強光從車窗灌入,他們忍不住閉眼。
再睜眼,窗外竟變成一片無邊霧色平原。
「我操……我們剛剛是在都市裡搭車吧?這裡是什麼荒野地圖?」Tim忍不住大聲喊,攝影機啪地一聲自動關機,再也開不了。
此時,車內傳來一個聲音。
不是音樂,也不是司機。
是一個女生的聲音,來自後車廂。
「可以……幫我把那件衣服還來嗎?」
兩人猛然回頭,只見最後一排的空位上,不知何時坐了一個穿著雨衣的女生,頭髮貼在臉上,整張臉慘白得像是從相紙褪色的影像。
Tim直接拉哲宇站起:「我們下車。」
「哪裡下?車門還沒開!」
「現在!」
Tim衝到車門旁,猛按開門鈕。車門竟然真的打開了——外頭不再是城市,而是一片霧色荒原中孤立的候車亭。
兩人幾乎是滾下車般跳出去,落地時雙膝幾乎撞上石磚路面。
回頭望去,263公車還停在原地。但那個女生,那件襯衫,還有剛才的雨衣,都不見了。
下一秒,車門關閉,公車悄無聲息地駛入霧中,像是從來不曾存在。
凌晨一點三十九分,社辦。
「停了。」Leo喃喃地說。
Lily靠過去:「什麼停了?」
「剛剛有一瞬間,GPS突然回來了。但只顯示一個座標——就在南港舊車站旁邊的空地上。然後訊號又消失了。」
「那是……廢棄的調度場?」YC皺起眉:「我以前拍過那邊的老車殼,那裡幾乎全是報廢車輛。你是說他們在那裡現身?」
「現身倒沒看到,只是GPS閃了一秒。很可能是訊號偶然浮出來而已。」
Lily走到窗邊,望著夜色中的校園。「我有點預感……他們快回來了。」
哲宇跌坐在候車亭內,肩膀還在發抖。他望著手中那件被Tim帶出來的襯衫——就像憑本能抓著什麼離開時順手拎出的那樣。
「我們……現在是在什麼地方?」他低聲問。
Tim沒回話,打開手機查看地圖。
出乎意料,地圖載入了。
GPS顯示:「台北市南港區南港車站廢棄區域」。
「我們真的出來了……」Tim深吸一口氣,手微微顫抖。「哲宇,那個女生……我們剛剛是不是見到她……還是她的一部份?」
哲宇看著手中的襯衫,上頭的名字還清晰可見。
遠處,有一排舊式鐵皮屋,像是荒廢的辦公室。
哲宇站起來:「走,我們得把這個東西,還給她。」
「你說什麼?」
「如果她還在這條路線上,如果她還沒能完全回來……那她留下的東西,不該被我們帶走。」
Tim咬牙,點了點頭。
兩人向鐵皮屋走去,濃霧中傳來細細的列車軌聲響——像是某輛車,正從不存在的軌道上,緩緩駛過。
CH4:It’s Dangerous to Go Alone
——出自《薩爾達傳說》系列名言,用於提醒主角即將進入危險領域,象徵本章哲宇與Tim將面對未知與分歧。
南港車站舊址的廢棄區域,空氣中瀰漫著濃重的金屬與機油味。即使是凌晨一點多,這裡依舊聽得見微弱的風聲與偶爾傳來的鐵軌共振。
「Tim。」哲宇低聲說,走在前方的腳步卻沒停下。「你有發現嗎……剛才那輛公車,沒有引擎聲。」
「我知道。」Tim聲音發乾,「從一開始就沒有。我原本以為是電車型,但——你有聽過哪一台電車是用這種方式行駛的嗎?」
前方的鐵皮屋彷彿凍結在某個年代裡,斑駁的白漆脫落,門框傾斜。哲宇推門進去,裡面空無一人,但仍保有一些像是辦公桌與舊打卡鐘的陳設。
牆上貼著一張泛黃的路線圖。哲宇湊近一看,上頭寫著:「台北市公車路線系統——昭和十三年度」
「這是……日治時期的?」他回頭問。
Tim已經翻起其中一個抽屜,發現一個裹著報紙的鐵盒。裡頭有三樣東西:一把鑰匙、一張泛黃車票、與一個寫有『檢車』的臂章。
「好像是某個車務員留下的個人物品……」Tim喃喃。「你覺得跟那件襯衫有關嗎?」
「不確定,但這個地方可能是交界點。公車路線與現實錯位的節點。」
哲宇將襯衫小心折好,放在椅子上。
此時,門外的霧更濃了。
從窗戶望出去,隱約有一道模糊的身影,站在原先候車亭的方向。
是個人影。
「我們是不是該……出去看看?」Tim低聲問。
哲宇點點頭。他們拉開鐵皮屋門,走回霧中那道人影方向。
當他們接近,才發現那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尊像是模擬站務人員姿態的塑像,全身刷成白色,沒有五官,只穿著一套破損制服。
塑像手中,拿著一張車票。
哲宇遲疑地接過來,發現那竟然是一張——「松山站→南港舊車站」的單程票,上面標記的乘車時間,是三年前的某個雨夜。
「林函欣……是不是那天晚上搭上這條線的?」
Tim看著車票背後的字:「乘車人須於午夜前離車,否則不得返回。」
「所以……她是留在車上的?」
哲宇回頭看向遠方,但霧越來越濃,連剛才的舊公車站都看不清了。
就在這時,他的手機響了一下。
GPS訊號再度閃現——不是位置,而是一串系統通知:「網路重新連線,連接裝置:ZBC263_HSIN-REPEATER」
「這是什麼鬼?」Tim低頭看著手機,眼神漸漸驚恐。「哲宇,這不是Wi-Fi名字……是車內監控模組的裝置名。」
「也就是說……那輛車,還在附近。」
兩人對望一眼,身後傳來低鳴的引擎聲——
不同於一般柴油車,是一種極深沉、彷彿來自地底的律動聲。
鐵道,開始震動。
而那張制服,竟然消失了。
凌晨兩點零七分,校園社辦。
Lily猛然睜眼,剛剛似乎在半夢半醒之間聽見引擎聲,像是遠處有東西經過。
她轉頭看向Leo,後者盯著筆電:「哲宇的手機……訊號出現了。他的連線裝置是一個監控端。」
YC坐起來:「我們要出發嗎?」
Leo:「你們去,我守在這裡維持通訊。」
Lily看了眼桌上的地圖,決定開車直奔南港車站。
「不等了。」她說,「我們去接他們回來。」
CH5:有搭沒下的公車
——台灣本地迷因用語,源自搭車卻不敢下車的都市經驗,象徵陷入迴圈與無法脫離的命運,同時回應本章的錯位空間重現。
凌晨兩點三十二分,南港車站舊址。
哲宇與Tim靜靜站在霧氣翻湧的舊鐵道邊,列車的聲音從地底深處傳來,節奏不急不緩,像是某種節拍器,在為另一個世界的規則計時。
霧中,一束頭燈亮起。
那熟悉又讓人發毛的263路線,再度出現—— 但這次,車頭燈比記憶中更昏黃,車牌閃爍著殘缺的LED顯示:「松山 → ???」。
公車停在他們面前,門沒開,車內的燈光時明時滅。車窗後,有幾張模糊的臉孔貼在玻璃內側,像是紙糊的影子。
Tim握緊手中的臂章與車票:「也許……這是讓我們補票重搭的機會?」
哲宇沒答話,只往後退了半步。「我不確定我們還能不能下車……」
嗶——
車門自動打開,一聲類似悠遊卡刷過的聲響傳來。
兩人互看一眼,Tim強忍著發抖走上前一步:「如果這是讓她回來的機會……我們不能錯過。」
哲宇點點頭。
兩人再次踏上這輛不存在的末班車。
凌晨三點零四分,另一邊,Lily與YC已經駛入南港車站後方巷道。
霧氣濃到連遠光燈都只能照出五公尺的範圍。
「這霧太不正常了吧……」YC咕噥著,手已經搭在車門把上。
Lily沒說話,她盯著手機上的定位點。
「哲宇的手機,訊號又出現了,這次……好像就在附近。」
她們把車停下,走進廢棄月台區。就在此時,一道微弱的光線從鐵道盡頭閃出,接著,是低沉的引擎聲。
YC拉住Lily:「妳看到前面那台車了嗎?」
一輛泛著不自然光澤的263公車,正慢慢地從霧中駛來,車身明明貼著『回送』卻亮著車燈,像是在尋找下一位乘客。
車門開了。
車內空無一人,車尾坐著的——是哲宇。
他低著頭,緊握著那張泛黃車票。
「哲宇!」Lily喊著衝上前。
哲宇慢慢抬起頭,看見她,眼神一震——
下一秒,他整個人像是從某個漩渦中被甩出一樣,被猛地推下車。
Lily和YC衝過去接住他,而那輛263公車,在他落地的瞬間,門竟再次打開。
Tim跌跌撞撞地衝了出來,身上還穿著那件失而復得的制服雨衣,懷中緊抱著那只裝有臂章與車票的鐵盒。
「跑!」他大喊。
Lily還來不及問,三人便一起往車站後方的道路狂奔。
身後,263公車無聲地倒退入濃霧中,像被什麼力量拉回某個時空裂縫。
凌晨三點十八分。
三人坐在車站後方空地的水泥平台上,大口喘氣。
YC遞給Tim和哲宇運動飲料,兩人喝得狼狽,但終於穩住呼吸。
「你沒事吧?」Lily問。
Tim點點頭:「差一點……我就下不來了。那輛車……最後一站不是台北,是更深的地方。」
哲宇看著他:「林函欣……」
Tim輕聲說:「她沒回來,但她的東西留在我手上了。這盒子……她在車上交給我的。」
Leo的訊息傳進群組:【剛剛系統顯示有未知裝置連上我架的後台,檔名為 H_Hsin_return.mp4】
YC看著訊息:「回傳影片?」
Lily點開。
螢幕中,是263公車車內監視器畫面。角度對準後門,畫面微微晃動,車內燈光昏黃。
哲宇與Tim站在車門前,似乎正在猶豫。下一秒,一道模糊的人影從車尾緩緩向他們靠近,是個穿著制服雨衣的少女,濕漉漉的長髮貼在臉側。
她輕輕拍了拍Tim的肩膀,然後指向門外。畫面中看不見她的表情,但那動作卻意外地輕柔自然。
哲宇回頭看了一眼那少女,眼神閃過一絲困惑。接著,他與Tim同時被一道無形的力道往外「推」了出去。
車門緩緩關上前,那少女站在門後的走道上,對著監視器鏡頭輕輕點了點頭,動作像是說「沒事了」。
畫面在這一刻凍結。
【播放結束】
CH6:再睡五分鐘
——出自台灣學生日常用語,象徵想從驚嚇中休息、逃避,回歸日常卻又無法全然入睡的模糊狀態。本章將進入暫時的平靜,調整節奏與情緒,也彙整事件留下的謎團。
早上七點十五分,哲宇的鬧鐘響了。
他睜眼,第一個念頭是:「這不是夢?」
他全身痠痛,衣服上還沾著車站水泥地的灰白塵土。手機丟在地板上,還連著行動電源,通知欄滿是社團群組的訊息與未接來電。
他掀開棉被,看見制服上衣掛在椅背,已經整齊摺好。
客廳傳來媽媽的聲音:「今天不是放假嗎?你怎麼這麼早起?而且你不是說昨晚要住在學校忙社團?」
他答不出話,腦海裡只剩昨晚那段不確定是真是幻的公車旅程。
——
當天下午,歷史研究社例行聚會照常進行。
社團五名成員全員到場:哲宇、Tim、Lily、Leo與YC。
桌上擺著從Tim手上回收的那個鐵盒,裡頭依然是那張泛黃車票、老舊臂章與一張折疊成方形的制服雨衣。
Lily拿著報紙翻了翻:「你們確定她就是林函欣?可她在新聞上明明寫著:『女高中生失聯兩天後自行返家,精神狀況良好』。照片裡她笑得跟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
「記者只會照著警方說的報。」YC翻著他的筆記本,畫著263路線草圖。「我們昨天看的……說不定是那兩天裡的她,某種『留下來的她』。」
「你是說,分裂存在?」Leo挑眉。
Tim搖搖頭:「不像。她很明確知道我們在幹嘛,也知道該怎麼讓我們下車。那不只是殘影或詛咒。」
哲宇盯著那件制服,語氣平淡但堅定:「她是救了我們。」
Lily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但她為什麼不一起下來?」YC問。
「因為她可能從來就沒真正回來。」Leo語速低沉。「記者看到的,也許只是回來的一部份,或者……只是一個填補記錄的『交差』版本。」
「這樣說的話——」Lily抬起頭,「她還在車上。」
眾人沉默。
社辦的時鐘滴答作響,窗外午後陽光灑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的平常午後。
「我們之後要怎麼辦?」Tim問。
Leo低頭,把鐵盒蓋上。
「先把這些資料歸檔。」他說,「然後……過幾天再說吧。」
哲宇苦笑了一下,仰頭看著天花板:「能不能……先讓我睡五分鐘?」
眾人一愣,然後爆出小小的笑聲。
氣氛忽然輕鬆下來。
Lily遞給他一個抱枕:「你敢在這裡睡,我就敢拿毛筆畫你臉。」
「可以啊,請挑右臉,左臉明天要見老師用的。」哲宇虛弱地接過抱枕,毫無形象地往沙發上一倒,整個人縮成一團。
YC吹口哨:「太快躺平吧你,不愧是經歷過異界公車的人。」
「我現在只想閉眼,然後在圖書館醒來,至少那會有冷氣。」哲宇語氣像是在夢話。
Tim一邊喝著超商咖啡,一邊補刀:「你要是敢睡著,我就對Summer說你其實喜歡Lily。」
哲宇一秒清醒,猛地把抱枕壓在臉上:「你敢。」
Lily一邊拿出手機假裝錄影,語氣故作輕快:「我、我已經聽到了喔~」
但她的語尾微微上揚,像是沒能完全掩飾住的慌張。耳根甚至有點泛紅,動作也比平常略顯遲緩,手機舉到一半就不自覺停住。
她低頭裝作在調整角度,實際上只是躲避大家的目光。那笑容有點窘、有點可愛,也有種剛放下什麼沉重東西後的輕盈。
她最後還是沒按錄影鍵,只是讓手機慢慢放回桌面,動作小心到像是怕驚擾什麼。
哲宇沒看到她的樣子,只悶悶地把臉埋在抱枕裡,裝作沒聽見。
Leo站起來搖頭,走去打開電風扇:「吵死人了,這氣氛是要讓我寫不出報告對吧?」
YC開始哼起〈Sweet Child o' Mine〉的旋律,在筆記本上寫下標題:《歷史研究社調查報告書──263號末班車事件》
——
◎目前未解謎團整理:
為何林函欣新聞報導已「平安歸家」,但實際上似乎仍存在於263號車上?
她為何選擇不與哲宇、Tim一同下車?是否存在某種「交換條件」?
鐵盒中的物品來源為何?是否曾屬於另一名失蹤者?
「ZBC263_HSIN-REPEATER」是什麼?為何哲宇手機能連線?
公車行經的錯位空間究竟是異界、記憶重疊,還是真實存在的歷史裂縫?
——
日常恢復。 但有些人,知道它不會太久。
CH1:你要不要吃哈密瓜(註:源自PTT版經典迷因,用來暗示尷尬氛圍中的突兀插話)
「你要不要吃哈密瓜?」
林哲宇盯著塑膠叉上的哈密瓜,腦中想著完全無關的事。
這是星期四下午,歷史研究社例行的聚會時間。 地點是在舊教學樓三樓、滿是生鏽儀器與發黃海報的舊生物研究室。 外面是斑駁的校園圍牆與鐵皮屋頂的廢棄器材倉庫,午後陽光灑進來,照在辦公桌上剝落的木紋貼皮。
社辦裡只有三個人。
「我說真的。」Tim拿著紙盒,用叉子叉出第二塊。「超甜。社團活動來一塊水果,是很合理的吧?」
哲宇終於收回視線,看著他。
「你是不是又看到什麼新聞?」
Tim笑了笑,沒回答,反而轉向沙發邊埋著頭寫字的Lily:「你要不要吃哈密瓜?」
「哈密瓜會過敏,不行。」
「喔,那抱歉。」
「但你有事快說,Tim。你每次問要不要吃哈密瓜,就代表你想拖我們下水。」
哲宇有點尷尬地笑了笑,試圖緩和氣氛,但也知道Lily說得沒錯。
Tim若無其事地坐下,把叉子插進剩下的果肉,才慢條斯理地開口:「你們知道台北有幾個無法打開的公用電話亭嗎?」
這句話讓空氣頓了一下。
「……你是說,真的的那種公共電話亭?」哲宇問。
「對啊。你仔細想,台北有很多那種老式電話亭,留到現在根本沒人用,可是它們從來沒被拆掉。有些甚至被上鎖、封死、沒電……可是在某些時間段,它們又會亮起燈,甚至可以撥出電話。」
Lily坐直身體,眼神也變得銳利:「你想調查那個?」
「當然。我查過了,有三個點最常出現異常。信義區某棟停用大樓旁、圓山附近的地下道出入口、還有一個在南港車站月台底下。」
「這聽起來,比263公車還麻煩。」哲宇說。
「不會啦。我們不是剛寫完那份報告嗎?這次我保證:白天去、看完就走,不進入建築物、不單獨行動。」
「你剛剛說的三個條件,一般人根本不會立刻就講出來吧?」Lily冷冷回道。
Tim耸肩,「我都想好了。這次就當作社團的城市探查練習啦,反正也快期中考了,之後就不能亂跑。」
哲宇沒說話,低頭看著已經變得乾癟的哈密瓜。他知道,Tim一旦動了念頭,是不會放掉這些線索的。而Lily,雖然表面反對,最後也總是會準備最充足的資料,然後跟著一起出發。
他自己呢?
「哪一個地點開始?」他問。
Tim眼睛一亮:「圓山。最近有好幾篇網友貼文說,晚上十一點到十二點間,地下道的電話亭會亮燈,還有雜音。有人說聽到裡面傳出日文、或是小孩笑聲。」
Lily嘆口氣:「那天是星期六吧?我可以,但我只答應一小時內結束。」
「週六晚上……」哲宇想了想,「……那我週六下午去補習,然後直接趕過去。」
三人就這樣定下了下一次調查行程。
Tim立刻打開他的筆記本電腦,指給兩人看地圖上標註的紅色圓圈和網友拍攝的照片:「地下道入口大約在劍潭捷運站旁邊,平常沒什麼人走,但十一點之後會開始有機車族經過,有人說他們看到電話亭自己亮起來。」
「我們那時候要注意什麼?」Lily問。
「我準備了無線對講機,還有一支低光源攝影機。」Tim頓了頓,看向哲宇:「你那支手機可以接收Wi-Fi對吧?我上次用ZBC263_HSIN-REPEATER連線的方式也可以試試看,看會不會又出現奇怪的訊號。」
哲宇點了點頭,心裡卻突然有些毛毛的。這一次,他們將深入另一個與城市歷史交疊的傳說。
然而他們並不知道,那座圓山地下道,其實早在一週前因為捷運管線施工已被全面封閉。所有合法出入口皆已封鎖,連工程人員也僅限白天進入。而根據網友爆料的影片拍攝時間……正是午夜十一點十五分。
CH2:幫我叫醒我朋友(註:源自Dcard與PTT的迷因哏,常用於表達「目擊奇怪事件時想裝沒事閃人」,本章中象徵角色目擊異常時的第一反應)
週六,晚上十點五十三分。
劍潭捷運站附近的涼亭下,Tim、哲宇和Lily三人正蹲坐在機車停車格旁的矮牆邊。遠處的圓山夜市剛收攤,還能聞到些許燒烤與油煙的味道。
Lily穿著連帽風衣,手裡握著一小罐黑咖啡,低頭盯著Tim那台早就貼滿貼紙的筆電螢幕。
「這個是昨晚十點五十七分拍的。」Tim點開某則BBS匿名爆料影片,畫面一晃一晃,顯然是偷拍的:「你看那電話亭,原本是黑的,忽然就……」
畫面中,那座位於地下道入口旁的玻璃電話亭,燈光在某一秒閃爍起來,接著傳出微弱但明顯的『嗶——』電子音,像是剛啟動的系統。
「有聽到嗎?」
「像是……撥號音?」哲宇問。
「或是連線聲。我猜,這個電話亭不是斷電的,而是進入某種『等待啟用』狀態。」
「你想說,它像某種伺服器在等觸發?」Lily皺眉:「不要每次都講得像動畫劇情。」
「說不定真的有用Wi-Fi中繼器連上它也不一定。」Tim不改嘴臉。
哲宇則低頭檢查手機,ZBC263_HSIN-REPEATER 的連線點沒有出現,但有一個新的、不明Wi-Fi名稱:「_YMS_PTT_BOOT」短暫地閃過列表上。
「……你們那邊有看到這個?」
「哪個?」Lily湊近,螢幕已不再顯示那個訊號。
「剛剛好像掃到一個叫YMS_PTT_BOOT的Wi-Fi。我不確定……」
「先不連,現在不能亂點。」Lily一口喝完咖啡站起來,「來吧,先確認現場。」
三人沿著涼亭旁的坡道往下,來到圓山地下道入口。
這裡平時是機車與自行車族往返圓山、劍潭間的重要通道,但今晚兩側鐵門半掩,施工警示燈閃爍著。遠處仍可見工程封鎖線,但……那座老式電話亭卻靜靜地立在邊角處,像是不屬於這個時間的存在。
它的玻璃泛黃,內部塵積斑斑,但金屬外殼仍反射著夜間的路燈光。
哲宇下意識握緊了Tim遞給他的對講機:「……那邊沒人?」
「我先繞右邊,拍幾張。」Tim開啟攝影機,動作乾淨俐落。
Lily則從背包中取出一台小型感應器:「這台原本用來量倉庫濕度的,但也能掃描微電磁波動。」
「妳哪裡來的這些設備?」哲宇忍不住問。
「Leo借的,他說總比我們空手進去強。」
提到Leo,哲宇突然想到:「他們沒有來?」
「他說他值日,YC跟Toni要在搖滾社準備徵選Live,Kevin剛好幫學弟補課。」Lily嘆了口氣,「其實我也不想來,但誰叫你們兩個會一起亂衝。」
Tim對著電話亭比了一下相機的對焦:「OK,開始吧。」
三人分散。哲宇走近電話亭,不禁低聲念了一句:「幫我叫醒我朋友……」
然後──
電話亭內部,亮起。
那是一種不同於LED的光,泛著微綠的白熾感,像是舊式醫院走廊的燈。
同一時間,哲宇的對講機響了一聲,傳來細細的女聲:「……看得到嗎?」
「是你嗎,Tim?」
「我沒說話!」Tim的聲音從另一端傳來,明顯驚訝。
Lily立刻轉向哲宇:「退後,不要靠太近!」
電話亭內的話筒微微晃動,像是有什麼看不見的手在拿它。
「哲宇,走!」
就在他跨出一步的瞬間──
遠處有人叫了一聲:「喂──」
他們三人一震,同時轉頭。
圓山地下道的另一端,有個身穿舊式校服的男生站在陰影中,背光之下看不清臉。
「這裡不能進喔。」他說。
Lily低聲道:「那不是施工人員的制服。」
哲宇感覺背脊發涼。他努力想聚焦那張臉,卻像是什麼擋在視野中一樣總是模糊。
那名男生微笑,舉起一隻手……比出了一個電話的手勢。
接著,他整個人逐漸淡化,像是某種訊號被中斷一樣──直接從空氣中消失。
CH3:那是我弟啦(註:常見於爆料文留言中的經典回覆,意指合理化某個奇怪行為的敷衍解釋,本章象徵角色試圖淡化異常現象的社交應對)
週日,上午十點十二分,台北二中,歷史研究社社辦。
牆上的電風扇吱呀轉動,從窗外透進來的陽光在灰塵間拉出一條條明亮的光線。空氣有點悶,桌上放著昨天未喝完的寶特瓶飲料與便利商店包裝。
哲宇頭靠在椅背,雙眼無神地盯著天花板。他一夜沒睡。
Lily則坐在長桌邊,用棉花棒清理感應器的金屬探頭,一邊重複播放昨晚的錄音。
「……看得到嗎?……」
錄音中的女聲雖然斷續,卻清楚可辨,並非Lily、Tim或哲宇的聲音。
「這是錄進來的,不是干擾。」她平靜地說。
Tim抱著他的筆電,一臉興奮地看著螢幕:「我找到了!昨晚那個 Wi-Fi 名稱出現在台北網路社群的資料庫裡。」
「社群?」
「你知道那個叫『台北百慕達』的站嗎?以前是BBS版,後來搬到Discord和一堆網誌。他們專門記錄那種地圖上找得到但現實中已經消失的建物、空間、站牌、機房那種。」
Lily挑眉:「你意思是,昨晚那個YMS_PTT_BOOT是屬於這個系統的一環?」
「不只。」Tim點開畫面,一張模糊的地圖顯示三個紅點,正好對應之前他提過的三個異常電話亭地點。
「有人試著在這些點用手機連上過,說能下載到一段錄音。內容是某個小孩反覆講一句話──『我弟還沒下車』。」
哲宇皺眉:「……那昨晚那個人影……」
「是我弟啦。」
三人齊齊看向社辦門口。
站在那裡的是一個穿著制服外套、短髮俐落的女生,高挑、笑容外放,肩上掛著籃球社的書包。
「我說真的,那是我弟。他很愛演這種有的沒的。那件舊制服是我爸留下的,他拿來拍短片用。」
「……Jenny?」Lily眨了眨眼。
「欸嘿~」Jenny毫不尷尬地走進來,抓起桌上的飲料喝了一口。
「你怎麼──」
「Toni說你們昨天跑去圓山地下道。我本來想跟,但在南門市場那邊堵車。」她把包甩到椅子上,然後從口袋裡拿出一張照片:「這個,是不是你們看到的那個人?」
照片上,是一個模糊身影,背景是夜市攤位,一眼看不清,但那制服的剪裁與昨晚出現的那位幾乎一模一樣。
「你哪裡拍的?」Tim立刻靠過去。
「我弟昨晚十點出門說要拍『Vlog片頭』,我就偷拍了幾張。他說他在圓山附近拍一個模仿通靈遊戲的短片,但沒說細節。」Jenny攤手,「說不定是你們剛好看到他演戲。」
「可是我們看到的那個人……」哲宇嘴唇微動,像是回想起昨晚那道逐漸消失的身影。
「我弟比較中二啦。他手機有時候也會發出怪聲,還說自己設了特效App。」
Lily看著照片,眉頭沒鬆開。
「你們覺得呢?」Jenny笑著看向眾人,「是不是又是一場自以為是的鬧劇?」
沉默了一會兒,Leo的聲音忽然從背後傳來:「不完全是。」
他不知何時來到社辦,抱著厚厚的資料夾,將一疊A4影印資料平放在桌上。
「這是我找到的舊報紙,2002年10月,圓山地下道工程啟動前一週,一名初中男學生在夜間穿越未完工的地下道時失蹤。他最後被人看到的地點──就是你們看到的那座電話亭旁。」
空氣忽然沉了下來。
「Jenny,妳弟幾歲?」Leo忽然問。
「國二,十四。」
「那他昨晚,確定有帶手機嗎?」
Jenny點點頭。
Leo看向哲宇:「你還記得你說看到的那個 Wi-Fi 名稱是什麼?」
「_YMS_PTT_BOOT。」
Leo在資料上翻了幾頁,指出一段被劃記起來的地方。
“……該地區曾為早期PTT交換機測試熱點,代碼名:YMS_BOOT。2000年代後期因過載與故障而中止計畫,據稱最後一次測試是在2002年10月。”
哲宇倒抽一口氣。
Lily終於開口:「我們昨晚看到的那個……不一定是Jenny弟弟本人。」
CH4:我在門口等你(註:出自台灣網路匿名告白文化,常見於Dcard、BBS等平台,象徵某人靜靜守候而未被察覺,本章中亦暗示事件已有潛在牽引力量針對主角群)
週一,放學後,午後四點二十五分,台北二中校門口。
哲宇拖著書包,腦袋昏沉。他前一晚勉強睡了兩個小時,但滿腦子還在重播那道逐漸淡化的身影與Leo提到的報紙資料。
他走到校門口時,才發現有人站在斜對面。
是Summer。
她今天穿的是學校配的白色外套,頭髮紮成高馬尾,手裡提著一杯黑糖拿鐵。
「欸,林哲宇,你社團結束啦?」她主動揮了揮手。
「啊……今天沒社課。」哲宇語氣有些慌,趕緊走過去。
「你昨天不是跑去圓山喔?Lily今天在走廊上還跟我提了一下。」
「她有說什麼嗎?」
「她說你有點太勇敢。」Summer笑了一下,低頭用吸管戳冰塊,「她有點擔心你喔。」
哲宇心臟一跳,還沒想好回什麼,Summer已經話鋒一轉。
「但我比較擔心你腦子是不是壞了。你們真的去看鬼電話亭?」
「只是調查……算是都市傳說研究啦。」他試圖用學術語氣掩飾,但知道完全無效。
「那我也要去。」
「什麼?」
「你們這禮拜不是還要去南港站那個嗎?」她忽然湊近了半步。
哲宇這才意識到──她真的有在聽Lily說的每個細節。
「我不會亂跑啦,我就站在附近看你們演戲。那邊有便利商店吧?」她眼神認真,彷彿只是想參加班遊。
哲宇還在糾結時,耳邊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我們打算週三晚上八點過去。」
是YC。他從後面走來,一身便服,肩上背著磨損但乾淨的黑色吉他袋,T-shirt前面印著一個已經退色的The Who標誌,鞋子是一雙老舊的帆布Converse。
「我跟Toni練完團了,剛好來找你們討論。」他揮了揮手,語氣一如往常輕鬆,但目光已鎖定Summer。
「Summer也要去?」YC挑了下眉,一臉驚訝又有點曖昧,「這下有意思了欸,連校花都捲進來,這都市傳說是認真要紅嗎?」
Summer沒接他那種調調,只是笑了笑,嘟了下嘴:「我就當觀眾嘛。你們需要一個現場第一反應的路人角色吧?」
「哈,那你要記得帶爆米花。」YC笑出聲,一邊把吉他袋往背後調了下,似乎準備接手更多事務。
「Leo說那一站最麻煩,因為南港車站底下結構複雜。電話亭被安置在原本的舊月台旁邊,有一個已經被填起來但沒完全封閉的空間。」YC語氣低沉。
「Leo會來嗎?」哲宇問。
「不確定,他說要查資料。倒是Kevin說他可以幫忙,他好像知道南港以前的結構規劃圖。」
這時手機一震。
哲宇掏出手機,看到Tim傳來的一張照片。
訊息只寫:「這照片今天早上上傳的,看一下背景。」
照片是某論壇上的貼文截圖,一名網友上傳自己清晨通勤時在南港車站拍到的影像。畫面模糊,但明顯拍到一個穿著舊制服的男生站在廢棄月台邊,手裡拿著什麼像是電話話筒的東西。
而背後──是正在關閉中的那座電話亭。
哲宇喃喃道:「……他在等誰……?」
畫面中的留言區,有人回覆了一句讓他頭皮發麻的話:
「他說他在門口等朋友。」
CH5:你就繼續裝沒事啊(註:PTT、Dcard常見酸言回覆,意指明知不對勁卻選擇裝傻,本章象徵角色面對異常時集體選擇「先別說破」的心理防線)
週三,晚上七點五十二分,南港車站B2層連接舊月台的通道口。
通道燈光微弱,偶有列車滑過產生的震動傳來,使得地板震顫。這裡已經多年未啟用,站方用臨時鐵網擋住入口,鐵網上貼著一張標有「施工中 禁止進入」的A4紙,但膠帶已風化脫落。
哲宇、Tim、Lily與Summer四人抵達現場,氣氛比過去任何一次調查都更微妙。Lily始終走在前方,步伐穩定而警戒,Tim則低聲跟哲宇確認攝影與通訊設備;而Summer,雖然一言不發地走在隊伍末尾,卻時不時偷看哲宇的背影。
這是他第一次,同時與自己兩個情感軸線上牽動最深的人進入調查現場。他察覺到Lily與Summer在無聲中劃出一道張力弦線,一邊是熟稔、可靠又小心翼翼的陪伴,一邊是帶著半玩笑半真心的新加入觀察者。
他甚至感覺,今晚的空氣,不只潮濕,還充滿了眼神沒說出口的話。
YC則透過耳麥從上層候車區持續提供監控與訊號支援,雖不在場,但語氣中隱約能察覺他對這場「三角關係實戰演出」的全部察覺與默默火上加油。他向來是哲宇最熟悉的盟友之一,對哲宇對Lily的微妙依賴與對Summer的長年暗戀都瞭若指掌,此刻的冷靜回報中,偶爾滲出幾句近乎調侃的語氣,像是半認真半玩笑地看著一場青春劇在鬧鬼片現場同步上演。
「你們那邊畫面正常嗎?」Tim一邊調整攝影機角度,一邊低聲問。
「現在還好,但這裡的訊號有點跳。Leo在遠端幫我看備用通道圖。」YC的聲音略帶回音。
哲宇盯著那鐵網後的黑暗。他感覺空氣中有股淡淡的鐵鏽味,像是水管陳舊生鏽後的氣味,又像是……血。
「準備好了嗎?」Lily輕聲問。
「可以。」哲宇點頭。
四人組開始行動。
他們沿著左側窄小的工作通道下行。手機訊號逐漸變弱,最後完全無法連線。
當他們抵達目標地點時──
電話亭出現在鐵門深處,一盞舊式燈泡從亭內散發微光,閃爍不定,像是舊錄影帶的重播畫面。亭子被圍在一段半坍塌的牆後面,與通道主路略有隔離。
「跟照片一樣。」Summer低聲說。
Tim走向前架好三腳架,開始拍攝。
哲宇則注意到地板上有幾片破裂的瓷磚──中間夾著一張紙條。
他蹲下來,小心地撿起紙條。字跡潦草,只寫了一句:
「你就繼續裝沒事啊。」
哲宇臉色瞬間發白。
「什麼?」Lily湊近,他把紙遞給她。
「這……是你寫的字?」她語氣一變。
哲宇搖頭,聲音乾澀:「像我,但不是我……」
「有人知道我們會來這裡。」Tim看著攝影機畫面,忽然低聲說:「……我拍到東西了。」
畫面中,電話亭裡的話筒不知何時被拿起,懸在半空中,像是有一隻透明的手正準備撥號。靜電聲「沙——沙——」地在攝影機的麥克風中作響,彷彿空氣本身被錄下了不應該出現的聲音。
「撤退。」Lily當機立斷,聲音低而斬釘截鐵。
他們才剛轉身,鐵網門後便傳來一聲細微但清晰的「咔噠」金屬轉動聲。
「後面……」Summer的聲音像細線一樣拉緊,顫抖中帶著驚愕。
通道盡頭的陰影中站著一個人形。
他穿著舊式南港高中制服,衣服整齊,顏色卻像是從老照片裡褪色而來。他的臉──不對,應該說原本該是臉的位置──是一片模糊流動的影子,像是有人將水倒進了描線未乾的鉛筆畫中。
「哲宇……」那聲音不是穿透空氣,而像是從某個失真的收音機頻道硬塞進他們耳朵裡的噪音。
哲宇被這聲音震得一抖,腳下一滑,差點摔倒。
Lily迅速伸手將他拉住,Tim則穩住腳步,一把拔下三腳架上的記憶卡,塞進外套內層口袋。
「現在!」耳機中,YC的聲音像炸裂的警報般響起,「右側逃生通道有人剛把電閘打開!我看到燈亮了,快走!」
四人幾乎是本能地衝向側邊的出口,鞋底踏在濕滑的磁磚上發出刺耳回響。身後,一連串類似金屬鏈條刮過牆面的聲音迅速逼近,那聲音尖銳、彷彿能割裂耳膜。
Lily在最後一刻回頭看了一眼,那個人影仍站在原地,未動,但電話亭的燈光在閃爍──像是在與他們告別,又像是在等下一通來電。
他們衝進亮起的側通道,濕熱的空氣混雜著舊電纜燃燒過的焦味,一股濃烈的不安仍然緊緊纏繞在哲宇的後頸。
他明白,那聲音還沒結束,那通電話──還沒掛斷。
CH6:幫我留一份魯肉飯(註:源自各大討論區與群組常見留言,用於打斷嚴肅話題以導入日常,本章象徵角色於異常過後,強行返回日常狀態的心理防衛)
週四中午,歷史研究社社辦。
木窗半開,窗外陽光灑進舊教室,帶著一點夏天的熱氣。 社辦裡飄著便當與微波加熱味,桌上擺著便利商店的塑膠袋、白飯、便當盒與Lily的甜豆漿。
「你們誰拿到滷蛋?」Tim一邊翻動便當,一邊疑惑地看著標籤。
「不是你自己挑的嗎?」Lily沒抬頭,正在把記憶卡插進Leo的筆電。
「我以為是雞腿飯。」
「那你為什麼拿的是滷肉?」哲宇忍不住問。
「因為我看到有人說滷肉飯會招好運。」Tim攤手,「就順便幫你留了一份。」
他把一盒還熱著的滷肉飯往哲宇那邊推過去。
哲宇笑了笑,道了聲謝。
但空氣裡依然有股沉默。
前一晚的南港站行動,像一塊還未消化的硬石頭卡在每個人心裡。
Leo坐在後方,將三個監視畫面切開來,畫面中是南港車站舊月台的三個角落──其中一格,重播著那話筒自動被舉起的瞬間。
「這段……沒有剪接,時間碼連續。」Leo語氣平淡,「聲音波形也沒異常。不過,在你們拔掉攝影機之前的七秒鐘內,背景音出現了一個相同頻率的低頻共振。」
「是語音嗎?」
「不像是語言,更像是一種……指令啟動音。」
Lily皺眉:「像是哪種機器被叫醒的聲音?」
Leo點頭:「或者說,被召回。」
哲宇看著畫面,覺得自己的呼吸也隨著那一秒一秒的倒帶聲越來越緊繃。
YC坐在窗邊,用紙吸管攪拌手搖杯:「我們的調查紀錄是有效的,現在問題是──那個存在知道我們在看它。」
「它也在看我們。」Lily補上。
Tim轉向哲宇,語氣忽然變得正經:「那聲音叫你名字的時候,你有感覺什麼嗎?」
哲宇搖搖頭:「有一瞬間我覺得我不是站在那裡,而是在……另一個地方。但我沒看到任何畫面,只覺得耳朵裡像灌滿了水。」
Leo忽然調出另一段資料:「我比對了網路貼文與校方過去十年的失蹤學生資料。2002年那件事並不是唯一一次,2008、2013、2020年都有記錄未解釋的失蹤案,其中兩位是在回家途中失聯,一位……最後通話地點就是南港車站。」
「這些人有共通點嗎?」Summer開口,聲音有些乾。
她今天雖然如常穿著制服,但臉色略顯蒼白,眼下泛青,看得出來昨晚沒睡好。
Leo搖頭:「沒明顯共通點。但有個模式……每隔五年就會有人消失,且通話紀錄最後訊號都與一個編碼開頭為“YMS_”的無線節點交錯。」
Lily低聲:「YMS……跟我們那晚連上的那個訊號一樣。」
「這不是自然形成的訊號組合,可能是某種舊通訊測試系統殘留,也可能是……」
他頓了頓,沒有說完。
哲宇忽然抬頭問:「如果它真的不是自然產生的訊號,那這個……“它”是人為設下的陷阱嗎?」
「或者,它是某個早就被人忘記,但還沒被關掉的“東西”。」YC說。
氣氛再次沉默下來。
這時,門忽然被敲了兩下。
「欸,我有聞到滷肉飯味,幫我留一份啦!」是Jenny的聲音。
「社辦不是你們歷研社自己在吃神秘飯嗎?」她笑著推門進來,一手拿著養樂多,另一手還抱著一疊學生會文件。
氣氛微微鬆動了一點。
哲宇終於低聲笑了一下。
「這滷肉飯太厲害了吧。」
Lily搖搖頭:「我們都快被抓交替了,還在想吃什麼。」
「那正是因為太可怕了才要吃東西啊。」Jenny很自然地坐下,抽出自己的便當,「不然你要怎麼證明自己還是活著的?」
他們一時沒人接話。
Leo合上筆電:「那我們就從‘它’還活著的證據開始收集吧。」
CH7:你問就是你有事(註:PTT與Dcard常見酸民語氣回覆,用於懷疑提問者本身問題;本章象徵角色查出關鍵資料,卻發現指向的竟然是自己人)
週五,校內圖書館二樓封閉閱覽區。
這裡曾是舊資料典藏室,如今幾乎無人使用,燈光泛黃、空氣乾燥,牆邊還擺著幾張退役電腦桌與數台故障事務機。
Leo翻著手中的紙本資料,Tim抱著筆電坐在地上連著行動電源,Lily則低頭用筆抄寫對照表,氣氛專注而安靜。
哲宇坐在最靠窗的位子,看著手機裡Tim剛傳來的一段截圖:某位匿名網友在三天前曾在一個冷門論壇上發文,聲稱「YMS通訊點在重啟,但收訊者必須有共振體質,否則無效」。
而帖文下第一則回覆留言是:「哲宇?」
「……你確定你沒在什麼地方登記或用過這個名字?」Leo抬起頭。
「這是我本名耶,我又不傻……」哲宇壓低聲音,卻止不住喉嚨裡的發乾感。
Summer站在一旁書架邊,沒說話,但眉頭微皺,一直看著那則截圖。
「你們不覺得……這幾天的訊號反應,很像是在針對哲宇這個『使用者』?」YC透過耳機語音說。
他正在學校廣播教室幫忙Leo遠端監看歷年校內通訊裝置歷程紀錄。
「我們找過三個點,每次都有你在。」Lily輕聲說,語氣不責備,反而像是在求證某個無法面對的可能性。
「可我什麼都沒做啊。」哲宇看向她,眼神裡夾著不安與困惑。
「你做了一件事。」Leo忽然插話,「你在第一起事件中,接收了林函欣留下的裝置。」
整個空間靜下來。
那個裝有ZBC263_HSIN-REPEATER的金屬盒子,如今就鎖在社辦資料櫃最下層。
「我們還沒確定它是否為觸發點,但可以肯定,它是連結通訊系統的遺留裝置。」Leo說。
「那如果是它連上你手機的瞬間,把你登入進了某個系統呢?」Tim說,「一種登記者、一種信號標籤──它們不是在找我們,它們是在找哲宇。」
「……我不可能是什麼核心吧……」哲宇喃喃說。
「不是你主動,是它認定你適合。」Summer忽然開口,她語氣柔和卻堅定,「有時候系統不挑誰設定,只挑誰符合。」
這句話讓哲宇全身一凜。
「如果是這樣,那我們查的,不只是都市傳說……而是一個還沒終止的系統。」Leo說。
「而哲宇,是它還留在線上的唯一使用者。」Lily語氣極輕。
哲宇盯著那張截圖,彷彿能從數位雜訊中聽見一種等待──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那個『你』,但他知道,如果他繼續查下去,系統就會繼續運作。
CH8:大家都說沒事就你說痛(註:源自網路對話中,當多數人裝作沒事時,只有少數人說出真相,本章象徵哲宇終於正視自身被標記、並觸發他與Lily、Summer情感張力的轉捩點)
週五傍晚,歷史研究社社辦。
天空下起了小雨,窗外的灰雲將整間舊教室染成柔灰色調。
哲宇坐在社辦角落,手中轉著那只無訊號的手機,背脊貼著牆,像是與牆融合了一樣。
Lily與Leo坐在對面的長桌上,一人整理資料,一人正在重新建立YMS訊號比對圖。
Tim蹲在地上查線材,看起來像是在轉移焦點,而YC仍留在線上,以耳麥參與。
Summer沒說話,只是靜靜坐在哲宇對面的沙發邊,抱著膝蓋,一邊發呆一邊用指尖捲著袖口的線頭。
「你們都不用想這麼多啦,不就是被某個爛系統抓到了嗎?」Tim開口,試圖讓氣氛輕鬆點。
「這不是『被抓到』這麼簡單。」Lily抬起頭,語氣很輕,卻不容否認。
她的眼神在哲宇臉上停了片刻,那是一種近乎憂慮的關注。
「……我不覺得哲宇有錯。」她補了一句。
哲宇沒說話。
他不敢看Lily,卻也無法忽視Summer那種奇妙的沉默──她什麼都沒問,卻比任何人都還明白。
Leo忽然推了一份資料過來。
「哲宇,如果你願意,我們可以在下次調查前試著測試你手機殘留的連線歷程,還有金屬盒的反應。」
「你不用一個人處理這些。」Lily輕聲說。
她走過來,在哲宇身旁坐下,那一瞬間,彼此的肩膀輕輕碰到。
哲宇轉過頭,對上她的眼睛。她沒有笑,也沒有裝堅強,只是靜靜地陪著他。
這種靠近,讓他一時不知該說什麼。
「我不是一定要變成什麼主角的。」哲宇低聲說。
「你不是主角,你是我們的隊友。」她說。
那一刻,他真的差點沒忍住眼眶的酸。
就在此時,Summer站起來,走到窗邊。
「我也不希望哲宇被當成什麼觸發裝置。」她轉過頭來,語氣帶著一點點倔強與不甘,「我只是……我只是以為這些事,不會變成這麼複雜。」
「但它就是變複雜了。」YC的聲音在耳機裡響起,「人是不能一直當觀眾的。你越在場,就越會捲進去。」
Summer沒回話,只是默默拉起拉鍊,披上外套。
然後她看了哲宇一眼,那眼神不再是閒聊式的好奇,而是帶著一絲被擠到場內來的微妙悲傷。
Lily沒有轉頭,但她低下頭的那瞬間,哲宇感覺她在把什麼壓下去。
他忽然明白了一件事──無論有沒有辦法脫身,自己的生活或許都將產生一些改變了。
CH9:誰在那邊裝機掰(註:台灣網路流行語,意指明知不對勁卻裝作若無其事;本章象徵角色明知異常正在靠近,卻強行表現正常)
週六早上,校園圍牆邊的自動販賣機前。
哲宇站在那裡,盯著機台裡閃爍的果汁選項發呆。
Lily走過來,背著帆布背包,一身便服,白T搭長裙,頭髮簡單綁起來,嘴裡咬著早餐店的袋裝吐司。
「你今天怎麼這麼早?」她一邊說,一邊撕開吐司袋子,遞了一半給他。
「怕遲到。」哲宇接過來,咬了一口,吐司裡夾的是半熟蛋和火腿,美味得有點出乎意料。
兩人肩並肩站了一會兒,都沒提昨晚的事。
「Leo他們在社辦等了。」Lily說,「Tim說他晚上抓了一段YMS訊號殘影。」
「手機還是沒動靜?」
「沒,但我們想讓你試著……不開機也好,靠近那盒子看看。」
哲宇點點頭。
他知道今天是「實驗日」。
進入社辦後,整個空間氣氛出奇安靜。
桌上放著那只金屬盒,一旁還有Leo準備好的電波干擾記錄器、Tim的筆電與一台老舊的錄音機。
YC戴著耳機坐在牆邊,手裡拿著一杯溫掉的美式。
Summer沒坐在平常的位置,而是靠近窗邊,望著外頭校園空地發呆。
她今天穿的是素色T恤配牛仔裙,頭髮用帽子壓住,看起來明顯沒睡飽。
「早啊。」她淡淡地說,沒有笑。
哲宇點點頭,沒多說什麼。他感覺今天的她,是縮進自己殼裡的樣子。
Leo清了清喉嚨,開始說明今天的流程:
「我們會以不連網、不開機的狀態,把手機放進鐵盒中,再記錄所有變化。我們只做一次,十五分鐘。」
「如果出現訊號波動,我會手動拉掉電源。」Tim說。
哲宇點頭,坐下,把手機關機後遞出。
Lily幫他放入盒中,並小心地將盒蓋闔上。
一切像是儀式。
沒有誰開玩笑,也沒有人說場面話。
十五分鐘內什麼都沒發生。
直到第十三分鐘時,Leo的干擾記錄器忽然發出「滴──滴──」聲響。
一個訊號進來了,頻率低沉且持續。
Tim看著畫面,眼神一震:「它不是來接收的,它是……在發出邀請。」
「什麼意思?」哲宇問。
Leo盯著那波形,喃喃說道:「這是一組向外發出的同步信號,它不是連線,而是在問──有誰在那邊?」
哲宇呼吸一窒。
他的手機,明明是關機狀態。
「盒子沒有亮、沒有聲音、沒有震動,但它發出訊號了。」YC抬起頭,「這跟我們以前看到的……不太一樣。」
Summer忽然站起來,語氣急促:「這不是你們說好的範圍內吧?你們說過,不會觸發回傳……」
「我們沒有觸發。」Leo說,「它自己在動。」
哲宇盯著盒子,忽然覺得那不只是個裝置,而像是一個載體──有人、或什麼東西,透過它說話。
「我是不是該回應?」哲宇喃喃。
「不。」Lily坐到他身旁,語氣堅定,「我們先收手。」
Leo點頭:「今天到這邊就好。」
他們關掉所有設備,將盒子重新封存。
社辦內靜默了一陣子。
「……你們知道剛剛那個波形的起始代碼是什麼嗎?」Tim忽然開口,語氣怪異。
「什麼?」
Tim轉過螢幕,畫面上是一組開始的代碼串。
HSIN_LOGIN_ACK
一行字閃爍著,像是某種登入認證成功的提示。
Summer轉身就離開社辦。
「我不想看到這種東西。」她說完,門就關上了。
哲宇沒追出去。他只是坐著,雙手抱住後腦,深呼吸。
Lily默默把椅子拉近一些,什麼都沒說,只是靠近。
YC盯著那畫面,半晌才說:「誰在那邊裝機掰啊,真的當我們沒看出來。」
CH10:這不是你該待的地方吧(註:常用於網路上吐槽某人出現在不該出現的社群或場合,本章象徵角色誤入不屬於現實的空間)
週六深夜,捷運象山站出口3,靠近山腳的防火巷裡。
哲宇不太確定這是不是一個正確的選擇。他的手機——那台早已關機、無法辨識SIM卡的老機種——今天凌晨三點,自己亮起來了。
沒有聲音、沒有訊號、只有螢幕上那行熟悉又令人心寒的文字:
「YMS_ACCESS_GRANTED_1035」
他本來想無視。但Lily,像是感應到了什麼,下午就發了訊息問他:「你有聽到什麼嗎?」
沒有多問,沒有多說。只是那句話,像釘子一樣釘進他腦裡。
所以他來了。
這裡原本是Tim說過的「YMS出現高頻回應但無人回報異常」的其中一個地點。象山站後方的防火巷,有幾處早年設置的公共電話亭與廢棄監視器。根據Leo的數據推論,這裡是南港-松山-象山三角異常區中的「低強度交界點」。
哲宇帶著那台手機、一支行動電源、Tim交給他的中繼訊號儀,以及……Lily給他的,咖啡罐裡裝的糖果。
她說,「反正你每次都會發抖,吃點甜的安神。」
那瞬間他真的很想抱她。
但什麼都沒做,只是說了句:「謝啦。」
現在他站在巷口,天色濃得像是壞掉的畫面。雨停了,空氣卻還像有霧。
手機在背包裡微微發熱,像是一種呼喚。
他走進巷子。
**
與此同時,Lily也沒有在家待著。她穿著深色外套、騎著共享電動車,停在信義區某間全家門口。
耳機裡傳來的是Leo的聲音:「我知道你會跟上去,但妳得答應我,五分鐘內若無異常反應就撤。」
「好啦,我會撤的……如果沒什麼事的話。」
Lily語氣輕鬆,卻緊張得手心都是汗。
她想見哲宇,不只是為了那場可能的異常,更因為她知道,哲宇一旦獨自行動,就會像上一輪事件一樣,沉進去。
她不想再讓他自己承受那些「沒有人知道的瞬間」。
**
哲宇抵達那個電話亭時,手機亮了一下。
但這次不是訊息,而是螢幕變成了純黑。然後,一行紅字閃了一下:
「Error_1035: Another User Detected」
他心頭一震。
他不是唯一?
那一瞬間,他後背像是被什麼東西吹了一口氣。
他轉身,巷口沒人。
但是電話亭裡的反射玻璃,卻映出一個穿著松山高中制服的女生背影。
**
Lily此時剛好趕到巷口,沒有進去。
她戴上Leo給的「反向擷取眼鏡」——一種能錄製視野中異常訊號殘影的實驗工具。
但什麼都沒有。
直到她看到哲宇的背影,站在電話亭前,手機在他手裡微微發亮,而他……沒有動。
**
哲宇眼前的畫面,漸漸不再是電話亭,而是一整排停在夜幕下的老舊公車。車燈閃爍、窗簾半掀、像是有人在裡頭移動。
但他知道,這不是象山了。
這是263號車的延續空間。
「你回來了。」
那個聲音,不是來自外面,而是從他的手機揚聲器裡傳出來的。
而他記得這個聲音。
林函欣。
「你回來了……代表,有另一個人要出去。」
哲宇沒說話。他的嘴唇發乾。
然後,他聽到腳步聲──是Lily奔跑的聲音。
下一秒,有人從身後拉住他的手,把他硬生生拉出電話亭。
玻璃裡的世界瞬間破碎,連帶他掌心的手機也砰然一聲斷電。
**
Lily抱著他,肩膀輕顫。
「你真的不能這樣。」她說,語氣哽咽但很堅定。
哲宇沒說話,兩人僵持在原地。
直到他的手機,再次亮起。
這次沒有任何訊息,只有背景畫面變成了一張合照──是他們在歷研社時拍的照片。但這張照片,他從未設定過。
「這不是你該待的地方吧。」Lily終於鬆手,後退一步,語氣有點難過,「這裡,不該只有你一個人。」
哲宇低頭,點了點頭。
他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但他確定,從這一刻起,這條路,不會是獨行的。
CH11:你是怎麼進來的啦(註:常見於遊戲或網路社群中當不速之客出現時的驚訝反應,此章象徵社團成員意識到有「第三方」正在侵入原本專屬的異常空間)
週日午後,歷史研究社社辦。
窗簾半拉,天色透進陰陰的光。桌上擺滿了筆電、紙本、熱便當盒、還有兩杯沒喝完的冬瓜檸檬。
哲宇坐在沙發那端,臉色有些疲倦,但比前幾天稍微回神。
他手機依舊沒開機,但Leo已用外接電源與轉接器把記憶體模組讀出備份,正進行殘留指令還原。
「這支機子的狀態不對勁。」Leo眉頭緊鎖,「關機的時候有自我更新紀錄,還有不屬於Android系統的隱藏指令。」
「自我更新?」Tim靠在門邊,「它該不會自己上網更新病毒吧?」
「不是病毒,」Leo搖搖頭,「是從內部寫入的東西……就像,是某個連進去的裝置下了命令。」
「YMS?」哲宇低聲說。
「不一定。」Leo把指令碼投影到白板上,「更詭異的是——有一串代碼,不是寫入你手機,而是從你手機發出的。」
「傳到哪裡?」Lily問。
「傳給一個標記為User_02的對象。」Leo抬頭看哲宇,「這是我第一次看到除了你之外,YMS系統出現第二個使用者標籤。」
社辦一陣沉默。
「……她說過。」哲宇像是想起什麼,語氣微弱地開口:「林函欣,那天……她的聲音裡有一句——『有人要出來』。」
Tim猛地坐直,「所以不是哲宇要進去,而是……另一個人要被換出來?」
「不如說,是YMS在進行某種調度。」Leo說:「不一定是惡意,但這套系統可能有某種容量限制。」
「有幾個人能在那個空間共存?」YC在線上語音加入,他這週去外婆家,沒回台北,但這幾天一直線上參與。
「我們可以假設是二人一組?」Tim試探地說:「一個進、一個出,類似隧道原理?」
「但為什麼是哲宇?」Summer出聲了。
她一直坐在沙發邊邊,抱著資料夾,第一次主動介入技術分析。
她的語氣不酸,也不懷疑,只是很直接地問。
哲宇微微一愣。
「你有什麼共同點?」她看向哲宇,「是位置?時間?還是你以前也進過那個空間?」
哲宇想說「沒有」,但話到嘴邊又吞了回去。
因為他突然想起一件事。
國中三年級,有一次下補習班太晚,他搭錯公車回家,醒來時已經過站,司機還說沒載過他。他那晚走了三公里回家,覺得自己只是睡過頭,但現在……
他忽然想起,那台車的車牌也是263開頭。
「……也許,我不是第一次進去。」他低聲說。
「啊?」Lily回頭。
「我不是很確定……但有可能……以前就進去過一次。」哲宇努力回想,但那段記憶就像濛濛水氣,只記得那晚特別冷,還有一股塑膠座椅的味道。
Leo馬上把這條資訊記下。
「那你就是這個使用者邏輯裡的初期標記對象。YMS認定你是可進入者之一。」
「等等,等等,」Tim舉手,「那林函欣呢?她在裡面停留的時間比哲宇久吧?她是不是原本那個空間的使用者?」
「有可能,」Leo點頭,「她是User_01……但這兩天我們收到的程式紀錄裡,開始出現一個新的User_03。」
社辦瞬間炸掉。
「什麼!?」
「我們這裡還有人進去了嗎?」Lily臉色變了。
「不,是陌生裝置。」Leo點開一段連線紀錄,「這個裝置從來沒出現在我們的紀錄中,IP與IMEI全都未登錄,卻成功與YMS進行雙向溝通。」
哲宇喉嚨一緊:「所以,有人不是透過我們這邊的連線,也能進入那個空間?」
「我們以為是哲宇的事件,但其實整個系統早就有其他管道運作。」Leo沉聲說。
Tim突然說:「我不喜歡這種感覺,好像我們原本以為的‘特別事件’,其實只是某個更大現象的側面。」
「你是說……我們誤以為自己是主角了?」YC語帶戲謔。
「不是笑話,YC,」Lily低聲說:「我們必須查出User_03是誰。」
哲宇看著白板上浮現的代碼與線圖,忽然產生一種從未有過的不安——如果這不是他一個人的故事,那麼下一次被捲入的會是誰?
「我不想再有一個人進去。」他說。
**
那天晚上,Leo與YC合作建立了監測主機,能即時記錄所有與YMS系統連結的裝置。
Summer主動幫忙標記資訊來源、列出交錯時段、並親自撥打那串神秘電話號碼(未果)。
Tim則聯絡了自己認識的網安學長,準備調查IMEI與IP來源。
整個社團第一次,不是等待異常發生,而是主動出擊。
他們不再只是受害者或記錄者。
他們要找出「你是怎麼進來的啦」那個人,甚至……比對方更早進下一個節點。
CH12:不是你女朋友你在緊張什麼啦
(註:網路語境中常用於拆穿某人「表面沒事其實很在意」的行為,意指情感未明、但已默默介入)
哲宇再次來到社辦時,外頭是斷斷續續的梅雨季細雨,夾著街燈下飛蟻翩躚。舊教室的走廊燈閃了兩下,走進來時鞋底貼著濕滑的磁磚發出呲呲聲響,像是被溫吞的氣氛吞沒。
他的腳步很輕,彷彿怕驚擾了什麼。他的頭髮濕了,額前的碎瀏海貼在眉上,側頰有一道還沒擦乾的雨痕。
窗邊的Lily正專注在手邊的YMS指令圖,一手握筆一手端著喝了半杯的檸檬紅茶,微微冒著濕氣。
Leo站在投影前,操作軟體拉出三重資料比對線;Tim靠在窗邊翻著手邊的筆記本,偶爾嘀咕兩句。
而Summer——她背靠門口,一手拎著便利商店塑膠袋,另一手插在連帽外套的口袋裡,肩膀微濕,應該剛淋過雨。
「你都不看訊息喔。」她語氣有些硬,把塑膠袋放在他座位上,「我以為你又自己跑去哪裡了。」
袋口透出一盒溫熱的茶葉蛋和兩罐微冰的舒跑。哲宇低頭,腳步有些頓了一下,才走到沙發那邊坐下。
Summer繞到側面看他,手指捻著衣角,聲音低了點:「你手還會抖嗎?」
哲宇愣了下,偏頭瞄了她一下,試圖讓笑容看起來自然。
「不會啦。」他回答。
她盯著他幾秒:「騙人。」
那句話並不帶指責,反而像是一種淡淡的在意——你總是裝沒事,這次也一樣。
**
【氣氛微變:Lily與Summer的靜默對峙】
Lily注意到了Summer的語氣,但沒有多說。她只是略抬眼,看了眼那袋子,然後把視線移回圖面上。
但那一瞬間,哲宇有種說不上來的緊張。像是兩道氣流交錯在自己耳邊,他甚至不敢長時間看誰的眼睛。
Leo打破這段幾乎讓人尷尬死的沉默。
「我們幾乎可以確定——哲宇與林函欣是第一組交換標記,而出現的第三組,應該是這個週末正式完成連線。」
「你是說……那個User_03?」Tim皺眉。
「是。但我們追蹤到User_03正在模擬哲宇的手機行為,進行『身份複寫』。」
哲宇一怔:「複寫?」
Leo轉頭:「如果我們不阻止,這個身份將完全取代你的YMS使用資格,也就是說——下一次進入的,會是他,不是你。」
「那不是很好嗎?」哲宇下意識回答。
「不是。」Summer忽然出聲,語氣有些激烈:「那樣的話,你就什麼都不知道了對吧?連……我們也不會記得發生過什麼。」
全場一靜。
Tim挑眉看了她一眼,Lily則稍稍抬頭,注視著Summer那一瞬間的神情。
哲宇則抿住嘴,沒說話。
**
【主線急轉:Leo提出主動反制方案】
Leo敲了敲白板:「現在只能靠主動入侵YMS系統核心,注入反向通訊碼,讓它錯認交換順序。」
「誰要進去?」Tim問。
「哲宇,只有他符合標記識別。」
「我陪他去。」Lily不等眾人回應就開口,語氣堅定。
「我也要去。」Summer站起來。
「妳又沒有認證。」Leo一愣。
「但我知道我在哪裡能干擾YMS的收訊核心。之前那個異常回波地點,我記得最清楚。」她眼神堅定,轉向哲宇:「不想再只是看著你進去了。」
她頓了一下,語氣低了些:「也不想讓她……一直站在你旁邊。」
哲宇怔住。
那一瞬間,他好像聽到了某個情緒斷裂的聲音。
**
【午夜計畫:三人同步進入】
Leo在地圖上標記三處——哲宇進入「南港舊站區」、Lily潛入「永春站車廂殘響區」、Summer前往「信義空中走廊中繼站」。
Tim與YC則在社辦同步監控。
「只要你們三個位置達到共振時差,就能讓YMS混淆主標記邏輯,錯認交換者。」
「這樣哲宇就能強制登入嗎?」YC問。
「不是登入,是關機。」Leo語氣沉穩,「一旦錯認成立,我們將注入『Null Trigger』,迫使YMS空間關閉三十秒。」
「三十秒夠做什麼?」Tim皺眉。
「足夠哲宇做一件事。」Leo望向他:「決定誰該留下,誰該回來。」
**
【進入異常空間:三方同步啟動】
哲宇感受到那股熟悉的「轉場感」時,是在午夜零點一分。他再次踏入那個彷彿靜止、但其實每一處都在替換的世界。
一輛263號車靜靜停在不知名的車廂月台上,車內空無一人。每一個座位上,都有一張他沒見過的制服卡與學生證。
而電話亭反射中,出現了林函欣的背影。
她這次沒說話,只是看著他,然後轉身走進公車。
哲宇沒有跟上,而是掏出Leo設計的金屬模組——將它接上那台舊手機,畫面中出現一行訊息:
[Null Trigger Injected — Delay: 00:29]
他深吸一口氣,緊盯秒數跳動。
然後,他聽到兩道聲音從左右耳響起——
Lily的:「我已經準備好了,不要猶豫。」
Summer的:「你真的以為我不在意你嗎?」
這一刻,他忽然明白一件事:
就算異常空間能讓人消失、讓時間斷裂,但他活著的世界,是被這些聲音牽起來的。
倒數「00:00」的那一刻,他關上手機電源。
整個空間崩塌成白霧。
**
【結尾:週二早晨,歷史研究社社辦】
一切像是沒發生過,但也一切都留下了什麼。
桌上的便當袋還在,Leo正在看《時間軸同步化紀錄》,Tim在調侃哲宇:「你終於不是『手機通靈師』了。」
Lily坐在窗邊,看向哲宇,露出久違的微笑。
而Summer也沒再迴避,她走到哲宇身邊,把便利貼貼在他桌上。
上面只寫了一句話:
「你不是我男朋友,但我還是會擔心你。」
哲宇輕輕一笑,沒拆穿她背過身時耳朵紅成什麼樣子。
YMS系統不再出現訊號,手機正常使用。
而他們,真的回到了日常。
CH13:你真是個罪惡的男人
(註:源自鄉民對「身邊兩位以上異性對主角有好感」的吐槽語,常用於主角陷入曖昧關係卻遲遲不處理的狀況。本章象徵哲宇感情線與主線同步收束,主角團回歸平凡日常,但關係已不可逆地改變)
窗外天氣轉晴,日光像是隔了一層金紗灑進老舊教室。那種早春才有的明亮與涼意交錯的空氣,讓人微微想打哈欠。
社辦裡五人齊聚,久違地像在真正的例行會議上。
桌面被清理得乾乾淨淨,Leo用筆電投影簡報,Tim抱著那本被摺角摺得亂七八糟的紀錄筆記,Lily坐在白板旁的窗邊,側身記錄每一項討論點。YC趴在長桌上翻著一張舊地圖,一邊吃著小七新出的乳酪玉米捲。
哲宇坐在原本屬於他的沙發上,手裡握著那台早已恢復出廠設定的舊手機。那天結束後,它就再也沒有發熱,也沒有自動亮起。
而Summer,靠在窗框邊,一手捧著熱可可,另一手握著自己記錄用的便條本。她頭髮今天綁了起來,露出平常被遮住的頸側線條,臉色比平常淡定許多。
這是他們第一次,為一次「怪談」事件正式收尾。
「根據三處站點所同步觸發的殘響紀錄,我們大致可以推測——」Leo一邊操作著畫面,「YMS其實不是一個『系統』,而是某種歷史訊號記憶場的殘留集結體。」
「就像……某種資訊海綿?」YC試探。
「更像是人類留下的『使用痕跡』在特定條件下重疊──比方說車站使用、電話亭回音、班表記憶。它不是真的在運作,而是像被‘重播’。」
「那為什麼我們還能跟它互動?」Tim皺眉,「而且我還記得哲宇那天是被呼叫的喔。」
「因為我們不只是看見了記憶場,而是被納入那段記憶本身。」Leo眼神極度冷靜,「YMS不是活的,但它夠密集到可以誤認我們是記憶裡的人。」
「所以那個User_03是……」Lily問。
「另一位也被記憶誤認的人。」Leo點開資料夾,「他的通訊模擬與哲宇幾乎一致,應該是近期哪位因為特殊條件被選中的人,但進得去、不代表出得來。」
哲宇低聲道:「那林函欣……是真的還在裡面?」
「她是裡面的人。」Leo說,「但不是‘被困住’的活人。我更傾向認為,她是記憶本身的化身,像263號車那個區段裡,最後一段無法清除的音軌。」
「……她協助我們,也只是重複她做過的選擇。」Lily補了一句。
社辦陷入一陣沉默。
Tim低聲嘆口氣:「這種感覺真的很糟……我原本以為我們救了一個人。」
Summer小聲開口:「我們救的……是讓她停止重播了。」
哲宇轉頭看她,那一刻,她眼神沒有逃避,語氣也無波無瀾,只是說了一句:
「她總算不用再等誰了。」
Leo總結:「Null Trigger 成功讓YMS終止載入,並中止使用者鏈接。我們的手機未再被呼叫,基地台也未再出現異常讀取紀錄。」
「等於我們關掉了那扇門。」YC補充。
「但我們無法保證未來不會出現下一道。」Leo補了一句,「所以記得——不能再帶裝置靠近原本的三角點。」
哲宇摸了摸自己的手機,輕聲道:「它現在只是普通手機了吧?」
Tim挑眉:「但你還是很珍惜地放在包包的固定層。」
哲宇沒回答,只是笑了笑。Lily嘴角動了動,看似想說什麼,卻只是低頭繼續整理會議紀錄。
「哲宇,等一下。」Summer收起筆記本,在所有人開始收拾東西時,單獨走到他面前。
「欸……嗯?」哲宇有點慌,手上還拿著Leo印出來的調查報告。
她站得很近,聲音卻很輕。
「你還會怕嗎?」
「……哪一種?」
「那種一個人走進未知空間、手機響起來、所有人突然消失的那種怕。」
哲宇低頭苦笑:「會啊。」
「那下次還是讓我陪你吧。」她頓了頓,「雖然我不是你女朋友啦,但——」
「你真是個罪惡的男人耶。」Tim忽然從門口探頭進來,笑到不行:「兩邊這樣講話,是要我們怎麼裝沒聽到啦?」
Lily瞇了他一眼:「會議紀錄還沒交,嘴倒是動得挺快。」
YC大笑:「欸欸欸,我們這社是搞怪談還是戀愛諮詢啊?」
哲宇被吵得耳根發燙,偏偏又不知道怎麼反駁,只能垂頭坐回沙發,一手撐著額角。
Summer沒說話,只是偷偷笑了一下,然後也回到角落收她的筆記。
Lily則在白板上畫下今天的會議日期,停了一下,輕聲說:「這一次我們回得來,算幸運。」
「嗯,但也算……有人拉得夠用力吧。」哲宇抬頭,看著她的背影小聲回應。
她沒有轉頭,只是筆尖一頓,繼續寫下「歷史怪談研究社.調查結案」七個字。
哲宇走在往福利社的路上,陽光照進走廊時他下意識眯起眼。
前方Summer正坐在窗邊樓梯間,用吸管吸著布丁奶茶,耳機一邊掛著沒戴,看到他過來舉了下杯子算是打招呼。
而Lily則在對面教室走出來,捧著作業本,剛巧與他擦肩,輕聲問:「今天社課後一起回家?」
他愣了一下,轉頭看了看遠處的Summer,又看了看Lily。
然後笑了笑:「那就先社課,再說吧。」
【無限循環的園遊會】
CH1:這樣你不是賺到了(出處:網路迷因語,常用於對看似吃虧但其實暗藏利益的情況吐槽)
午後的陽光透過舊教學樓三樓的百葉窗斜斜灑進歷史研究社社辦。塵埃在光束中悠然飄浮,空氣裡有一種紙張與老木頭混合的氣味。
「說真的,我們社刊被轉貼到PTT的那一瞬間,我差點以為學校會來關切我們是不是超出歷史研究的範疇了。」Leo說著,一邊翻著印製得略嫌粗糙的社刊樣本。
「我反而以為會有出版社找我們出單行本欸。」Tim坐在社辦那張鬆垮的沙發上,單眼相機放在膝蓋上,腳還踩在那本社刊封面上印著「不存在的末班車調查報告」的紙箱。
哲宇坐在白板旁,拿著紅筆,在社辦會議記錄上補上昨天決議的摘要。他的眼睛偶爾會不自覺飄向坐在窗邊椅子上的Lily。
Lily正在滑手機,另一隻手托著臉頰,頭髮有點亂,制服外套半穿不穿地披在肩上,像是剛午睡醒沒多久。她的眼神不時飄向哲宇,但又迅速閃避,像是藏著什麼話沒說出口。
「你到底什麼時候要改掉那種『我只是來玩的』態度?」哲宇忍不住說,語氣裡帶著一點不自然的關心,像是想把前陣子事件剛結束後他與Summer間那段曖昧又含糊的對話從空氣中抹去。
「哎呀,我又不是社長,又不像你那麼在意歷史社的體面嘛~」Lily吐了吐舌,笑容有點勉強。
「再說,我昨天還幫你打掃完社辦吧?欸,你是不是忘記我對你有恩情?」她語氣像撒嬌,卻不經意瞥向哲宇脖子上的那道紅痕,眼神一閃。
哲宇一怔,心頭一緊——那是他昨天和Summer一起佈置活動場地時,不小心被緞帶勒出來的。
哲宇嘴角抽動,「我沒忘,只是……」他還沒說完,門口就傳來一聲敲門。
「不好意思,打擾一下,哲宇學弟在嗎?」
門外站著Kevin,身形高瘦,戴著眼鏡,整個人像是剛從圖書館走出來。他身旁站著一名有點壯碩、頭髮有點亂、穿著壘球隊外套的男生。
「Kevin學長?」哲宇有些意外,「祐宇?你們怎麼會一起來?」
Kevin推了推眼鏡,語氣仍舊一如既往地冷靜。「我們……遇到一些怪事。想找你們問問。」
「怪事?」Leo皺起眉,走了過來。
祐宇把手上的壘球棍放在桌上,那是根斷裂痕明顯的球棒。
「這根棒子,兩天前在比賽中折斷的,今天早上起床,它就放在我書包旁邊——完好如初。」
Tim跳起來,直接拿過來看。「你確定不是你記錯?這沒裂痕啊,甚至還有新的木紋上漆痕跡。」
「我確定。」祐宇語氣非常堅定。「這不是我第一天打壘球,那場比賽我還記得是因為我失誤而斷棒,害我們輸了。怎麼可能忘得了?」
Kevin也打開他的背包,拿出一本厚厚的B5筆記本。
「這是我準備段考的總整理筆記。我昨晚熬夜寫完,早上打開一看——只剩第一頁。我自己打開過版本紀錄,有一頁一頁蓋章確認,我不可能搞錯。」
Lily收起手機,神情也正經起來。
「你們的意思是,某些東西……自己『回到過去』了?」
Leo皺眉。「我們得好好聊聊。哲宇,你把門關上。YC,幫我拿白板筆。」
——
大約二十分鐘後,社辦白板上已經畫滿時序圖與事件對照軸。
「如果祐宇的球棒與Kevin的筆記都在今天早上出現異常,這代表這個現象有明確的時間標記。」Leo一邊畫一邊說。「而且都是物品——也就是外部具現化的東西,而不是主觀記憶。」
「我可以加個推測嗎?」哲宇舉手。
「講。」Leo點頭。
「Kevin說他的筆記是在社辦寫的,祐宇說球棒斷掉是在校內比賽,那會不會……這些異常只發生在『校內產生的物品』?」
大家一靜。
「這樣你不是賺到了啊?」Tim忍不住插嘴,「你筆記重新空白,等於又能溫書一次,記得更牢,祐宇棒子回復又能再比一次——這不是大補包嗎?」
「問題是,我不知道它會不會再來一次。」Kevin語氣不快。
「如果是『某種機制』在重置物品……我們怎麼知道,什麼時候會輪到人被重置?」祐宇低聲說。
房間忽然安靜下來。
Lily小聲說:「我們上次調查那個車站事件,不也碰到空間錯置?會不會這次是……時間層面的問題?」
Leo點頭。「目前只能假設是。下一步,我們得收集更多線索……Kevin,祐宇,你們今天有參與校慶布置工作嗎?」
兩人互看一眼,同時點頭。
「在哪一區?」
「舊體育館那一帶,原本是要設立學生會的闖關屋。」Kevin說。
「那區不是之前說過原本要整修,但被擱置很久的地方嗎?」YC皺眉。
Leo嘆口氣:「那地方是清代墓園改建,後來一度被說風水不佳,學校蓋了活動中心蓋掉。這次活動重啟那邊……會不會挖到什麼不該挖的?」
哲宇點頭。他雖然還搞不清楚整件事的邏輯,但直覺告訴他,這不單純只是一次小小的異常。
「我們得親自去一趟那邊。」他說。
這件事,才正要開始。
CH2:真的有事不要PO Dcard(出處:網路迷因語,形容某些人發生重大問題卻不報警而選擇發文求解)
隔天一早,台北二中校園瀰漫著典禮與園遊會前夕特有的躁動氣氛。
彩球與布條懸掛在各處,學生會幹部們滿場奔跑,揮汗指揮擺設與試燈。廣播反覆播放著試音樂,從〈I Want It That Way〉到〈戀愛循環〉切來切去,像個沒睡飽的DJ。
歷史研究社的成員們在第一節課前就被Leo叫到社辦集合。
「我們必須實地去確認Kevin和祐宇說的那一區有沒有什麼異常。」Leo把簡報資料投影在牆上的白布上。「我昨晚查了學校過去的整建紀錄,舊體育館那塊地,在校史上確實屬於早年清代墓園的邊緣區段,之後改為講堂、活動中心,最後被改建成臨時儲物空間。但——」
「但什麼?」Tim嘴裡咬著早餐麵包。
「沒有任何一筆紀錄提到中間的墓碑是怎麼處理的。官方檔案只寫:『就地掩埋,移除痕跡』。」Leo按下遙控器。
哲宇感到背脊一涼。他回想起那天Summer陪他一起收活動器材時,無意間踩到那塊特別鬆軟的地板,那時她只是笑笑地說「踩到地鼠了吧」,但現在回想,那地方像極了——土堆。
「我們等一下用校刊採訪為名義,去問問學生會。」Leo合上筆電,神情堅定。「目標是取得舊體育館後方空間的使用圖與動線圖。」
——
學生會辦公室設在教學樓一樓轉角處,一進去就聞到泡麵與冰咖啡混合的味道。桌上鋪滿A3紙本圖面與標示貼紙,幾個學生正在激烈討論節目安排。
Summer一身活動幹部裝束,T-shirt外加工作背心,馬尾紮得高高的,正對著大紙圖板講話:「不行啦,這樣走位會卡到第七班的COSPLAY攤位,然後跟園藝社那一組又打架了。」
「那你要我怎樣?我就只有十組電源線啊!」Jenny從轉椅上轉了過來,雙手交叉抱胸,臉上的貼紙寫著「Dcard萬年潛水員」。
「我們要的是一條線兩個洞,不是兩條線一個洞!」Summer一邊解釋一邊轉頭,這才發現站在門口的哲宇等人。
「欸?你們幹嘛這麼早來?」
Lily笑著舉起相機,「來拍帥氣學生會幹部工作的側拍特寫啊~還有,我們社刊熱賣,要不要來個獨家專訪?」
Summer哼了一聲,但嘴角微微翹起。
「你們怎麼可能這麼好心幫忙宣傳?」Jenny眯起眼看著她們,「講,來幹嘛的?」
Leo上前一步,語氣如常穩重:「我們想要問一下舊體育館那一區這次園遊會的使用規劃,還有施工動線,方便提供圖面資料嗎?」
「你們要辦攤?」Jenny疑惑地翻圖,「歷史社好像沒報名吧?」
「不是辦攤,是調查用的。」Tim一臉認真,「有人說那區有奇怪的現象,我們想先確認一下。」
Jenny原本不以為意,但看見哲宇神情嚴肅,又偷偷看了眼Summer,頓了一下。
「等一下,我把我自己畫的使用草圖拿來。」
她翻出一張明顯是自己加註過、摺痕斑斑的圖紙,攤在桌上。
「這區就是你們說的舊體育館,現在用來放木工器材。這邊有通往後門的小路,但我們一直沒用,因為電線沒拉過去。」
Leo低頭研究圖面。
「那條沒用的小路……有封起來嗎?」
「沒有,但堆了一堆白鐵架、旗子、木箱子什麼的,等於半封。」Summer補充,「我那天跟哲宇一起整理東西也沒往那邊走,因為地太爛。」
Lily轉頭看哲宇,「所以……你那道勒痕,該不會是在那時候留下的吧?」
哲宇撇過頭,「我哪知道……」
「你們不會是要——」Jenny看向Leo,「要去那條路看看?」
Leo點頭:「我們今天下午會去一趟,先不進去,只確認地貌與環境。」
Jenny撇撇嘴,「真的有事不要PO Dcard啦。找我們比較快。」
眾人一陣笑。
——
下午最後一堂課結束,歷史研究社五人外加Summer、Jenny,一行七人從舊教學樓後方繞到體育館西側。
那是一段幾乎沒有人行走的小坡道,雜草叢生,邊緣長滿芒草,兩側是裸露老磚牆與裂縫斑斑的水泥欄杆。
哲宇走在前面,鞋底踩到鬆動的石子時略一踉蹌,Lily立刻扶了他一下。
「小心啦,你又不是主角,不用每次都第一個衝。」她語氣是開玩笑,但手沒放開。
「你這句話從邏輯上有問題……」哲宇小聲說,卻沒甩開。
坡道的盡頭,是一塊半被雜物覆蓋的開口。
Leo蹲下來,小心撥開幾條遮擋的布旗與鐵欄杆。一股潮濕與霉味混合的氣味迎面而來。
「這下面……」他輕聲說,「真的像是——未清除的地基。」
Tim舉起相機正準備拍攝時,突然鏡頭一黑。
「沒電了?」他低頭看了看,「不是……這電池才換沒多久。」
下一秒,他按下快門,取景畫面再度亮起。但影像中——站在哲宇身旁的,不是Lily。
而是一個穿著民初學生制服的女孩,雙手垂落、眼神空洞。
「……喂,這個誰?」Tim盯著螢幕,聲音有點乾。
哲宇湊過去看,一瞬間只覺得胃部冰冷,像是喝了一整瓶冰水下肚。
因為那個女孩的臉,和昨天社辦白板上,Leo畫的某張舊照片——一模一樣。
他抬起頭,四周風聲瞬間靜止。
他知道,他們又踏進去了。
CH3:啊啊啊不是這樣的吧(出處:常見網路用語,表現驚愕與絕望的混合情緒)
夜幕低垂,歷史研究社七人從舊體育館後方的小徑撤退回社辦時,氣氛有些沉重。那張Tim拍到的照片,此刻正投影在白板上,畫面中那名穿著民初女學生制服、神情空洞的少女,毫無爭議地成為本次事件的焦點。
「你確定……你不是拍到COSER?」Jenny打破沉默。
「哪個COSER會在沒燈、沒人的空間裡穿那種制服裝走來走去?」Tim沒好氣地回答。
「更何況,我當時用的是手動模式,連ISO都被鎖死了。那張影像解析度比我現場拍的幾張還清楚。」
「而且我剛剛重看,我們七人都沒穿那類服裝。」Lily補充,「要說多出來的人,只有她。」
Leo來回踱步,「若這不是後製、不是鏡頭故障,那我們可能又碰上了典型的視覺異常型怪談。上次『不存在的末班車』事件也是先從照片開始……」
「欸欸,我突然想起一件事!」Tim猛然抬頭,「Kevin早上不是說,他的段考筆記變回原狀嗎?」
「怎樣?」
「他跟我說,那本筆記的其中一頁,後來有出現一行字——但他以為是自己半夜寫的忘了。那行字寫的是——『從圖書館西窗跳下來』。」
社辦瞬間安靜。
「……他早上怎麼沒說?」
「他說他以為是自己做夢時寫的,沒當一回事。但那句話後來又自己消失了。」
Leo馬上掏出手機,「我打給他,現在就問清楚。」
——
通話時間持續了六分二十三秒,Kevin的聲音一如往常冷靜,卻語氣明顯有些緊繃。
「我有點不確定是不是我自己太累了……但這幾天,我睡覺時都會夢到同一個畫面。」
「什麼畫面?」Leo問。
「我站在圖書館三樓的西側走廊,望著窗外,然後……一股強烈的念頭逼我跳下去。」Kevin停頓了一下,「然後我真的跳了,感覺像是墜落那一瞬間,夢就結束了。但我每次醒來,都渾身冒冷汗。」
「然後你那本筆記,也寫下這句話?」
「對,在夢之前我還沒看到那句話。夢醒之後它出現過一次,大概五分鐘,又消失了。我拍了照傳給你。」
Leo掛掉電話後立刻點開傳來的照片。照片中的筆記頁面中央,確實以Kevin的筆跡寫著「從圖書館西窗跳下來」,但筆劃歪斜,像是某種不穩定的狀態下書寫。
「祐宇那邊呢?」YC問。
Tim點開通訊器,「我問問……」
過了兩分鐘,祐宇回電。
「我昨天晚上練球回家後,把那根球棒收進房間。但今天早上,它又出現在我球袋裡,黏著剛拆封的膠帶。像是……重新被修補過一樣。我爸媽說他們沒動過。」
「而且……我有點不確定,但我今天下午好像看見一樣的人經過我三次。」
「同一個人?」
「對,一模一樣的背影,一模一樣的步伐跟衣服。在校門口、福利社旁、然後操場邊。」祐宇聲音低了些,「這樣講很蠢,但那時候我突然有種感覺:不是我遇到他三次,是……時間被拉回了三次。」
社辦再次陷入靜默。
——
晚上十一點半,歷研社散會。
哲宇騎著腳踏車回家,腦中仍反覆播放那個女孩的影像。
他不確定自己是怕還是單純無法停止思考,但一想到Leo的那句話:「這可能是時間錯置型的怪談」,他就開始懷疑——時間會怎麼錯?是記憶、是重複,還是,輪迴?
他帶著這樣的疑問洗了澡,躺上床。
房間裡只有窗外車聲遠遠傳來。
Lily今天在社辦拿出那張社刊封底的合照時,目光特別停留在他與Summer站得靠近的那一角。她沒說什麼,只是淡淡一笑。但那笑容背後,藏著許多未說出口的東西。
哲宇望著天花板,直到意識逐漸模糊。
——
清晨五點五十三分,天色尚未完全亮。
他睜開眼。
天花板是熟悉的白,電風扇還在規律轉動。
他正躺在自己房間的床上,被子摺得有些亂,手機放在枕邊。
他下意識地伸手去抓手機。
螢幕顯示:2025年11月22日,星期六,校慶園遊會當天。
他眉頭微微皺起。
……今天是園遊會當天,這應該是第一次面對這一天的早晨。
但他心底卻浮上一絲難以言喻的違和感,就像是某個未來的記憶,悄悄藏在他的脊背深處。
他沒有理由懷疑什麼,但那種模糊的「這一天好像不太對」的感覺,就像夢中跌落、醒來時仍殘留在身體裡的那股冷意。
他起身下床,打開窗戶,晨風迎面而來——冰冷、潮濕,彷彿比以往更陌生。
他不知道,這會不會是某種開始。
CH4:你去問問看你朋友還在不在(出處:網路迷因語,源自民俗相關直播片段,象徵靈異、詭異場景的隱晦警語)
天微亮,哲宇洗漱完畢,提著早餐袋出門。
台北二中的校園此刻正被晨霧與初升陽光交錯覆蓋,彩球與氣球在風中微微晃動,學生們穿著各式各樣的制服、社服、甚至便服忙進忙出,園遊會的氣氛一派輕鬆歡快。
但哲宇總覺得,空氣裡有什麼奇妙的張力。
「早啊,哲宇!」YC騎著單車滑進側門口,右手拿著一袋可麗餅,嘴角還沾著奶油。「你看起來像是昨天睡得不太好?」
「嗯……有點吧。」哲宇想起清晨醒來時那股說不上來的熟悉感。「Kevin今天沒傳訊息來嗎?」
「沒有啊,他不是應該要來協助攝影社記錄園遊會的活動嗎?」
哲宇眉頭微皺,掏出手機查訊息——確實沒有Kevin的任何回覆。
抵達歷研社集合點時,Lily、Tim、Leo都已在。
「Kevin還沒到。」Leo一邊貼社刊海報一邊說。「祐宇倒是剛剛說他要去操場集合,壘球預賽第一場九點開始。」
「我去看一下他。」哲宇放下背包,往體育場方向走去。
操場邊,壘球隊正在進行熱身。祐宇站在邊線處,一邊喝水一邊看著場地,但神情僵硬。
「欸,祐宇。」
他回過頭,眼神一瞬間放鬆了一點,但臉色仍是蒼白的。
「你看起來有點……不妙。」
「我不知道怎麼講……」祐宇低聲說,「我早上醒來時,一瞬間以為是昨天。就連我放球棒的位置、起床的姿勢、窗外的鳥叫聲,全都一模一樣。」
哲宇心頭一震。「……你有跟別人說嗎?」
祐宇搖搖頭,「我不敢說。我怕我瘋了。」
「你不是瘋了,我也有感覺……好像有些東西,又回來了。」哲宇語氣放輕。
祐宇死死盯著他,接著猛然轉頭看向操場另一側,「我剛剛……我剛剛看到我自己。」
哲宇順著他的視線看去,只見一道身影轉入器材室後方的陰影處,身形與祐宇幾乎一致。
「等我比完賽,我們再說。」祐宇喃喃地說,提著手套走進隊伍。
——
上午的園遊會如常進行。
歷史研究社的攤位雖未正式參展,但Tim與Lily負責拍照與發放社刊試閱版,Jenny帶著幾個學生會的學妹幫忙發傳單。Leo則拿著平板調查各社的佈置,觀察與事件可能的關聯。
Summer穿著學生會幹部背心穿梭人群中,看到哲宇便皺了皺眉,「你今天臉色很難看欸。昨天又沒熬夜。」
「有點頭暈。」哲宇搪塞著,話音未落,Lily已走了過來,微妙地站在他旁邊,像是無聲地宣示立場。
Summer注意到這舉動,眼神閃過一絲變化,隨即轉為關心,「要不要休息一下?學生會辦公室那邊有準備運動飲料。」
「他不耐熱啦,應該是陽光太曬了。」Lily輕笑著補充,語氣中帶著一點關心的調侃,不著痕跡地站得更近了些。
「啊……也是啦。」Summer的笑容有點僵硬。
正當氣氛略顯曖昧尷尬時,遠處傳來Tim的聲音——
「欸欸欸,我宣布一件事——哲宇今天正式達成成就『同時被兩位女主角關心的人』,這不就是戀愛輕小說的標準配置嗎?」
「你看,我也被曬昏了,但怎麼沒人來問我要不要喝運動飲料?」YC一邊咬著可麗餅,一邊語氣誠懇又誇張地望向天空。
「你昨天不是才說運動飲料像漱口水?」Tim立刻補刀。
「我後來有反省,青春不能挑味道。」
幾人聽完紛紛爆笑,甚至連站在一旁的Jenny都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Lily和Summer相視而笑,笑意中帶著一點難得的同步節奏,那一瞬間彷彿拋開了彼此之間微妙的角力。
但笑聲還未完全散去,Summer便語氣一轉,「Kevin還沒出現吧?」
「沒看到欸,連攝影社那邊都找不到人。我問過他們指導老師了,他說Kevin也沒請假。」
Leo走過來,「我找遍了學校幾個他常去的點,圖書館、舊樓、活動中心都沒看到他。」
「他手機還是沒回訊息。」Lily皺眉看著螢幕。
「總不可能……突然消失吧?」Jenny小聲說。
「你去問問看你朋友還在不在啊。」Tim學著直播迷因口氣說完後,意識到場面有些尷尬,立刻閉嘴。
眾人沉默了一會。
「或許……他真的出事了。」
——
園遊會在下午三點進入高潮,社團表演、舞台活動與各式攤位遊戲如火如荼。哲宇與Leo趁人潮稀少時,再次前往舊體育館後方。
那條小徑與昨天一樣——荒蕪、堆滿雜物,潮濕氣味依然刺鼻。但這次,什麼異常也沒出現。
哲宇回頭時,望見天空被落日染成血橘色。
「我們會不會錯過什麼了?」他問。
Leo沉默片刻,「我們需要更多線索。或是……等它主動來找我們。」
——
晚上七點四十二分,哲宇剛回到家,一打開門就聽到手機震動。
是Lily的訊息:「快打開新聞。」
他轉開客廳電視。
畫面中是熟悉的校門口,警示帶拉起、救護車燈閃爍。
新聞女主播語氣凝重:「台北市某高中於今晚七點左右發生學生墜樓意外,目前確認傷者為該校高三學生張姓男生,事故地點為圖書館後方露台。據目擊者指出,該學生曾在欄杆旁來回踱步,情緒似有異常,甚至一度抓住欄杆試圖後退,最後仍不慎墜落。送醫時仍有呼吸心跳,警方初步排除他殺,校方尚未發表正式聲明。」
哲宇的心臟一陣緊縮。
——張Kevin。
下一秒,電話響起,是祐宇的來電。
「你看到了嗎?」他的聲音幾乎是顫抖的。
「……我看到了。」
「我剛剛也夢見了我自己墜樓……是從體育館燈光架上摔下去的。可是我醒了,我還在家。我……我不知道該怎麼辦……」
哲宇喉頭發乾。
「你先冷靜。Kevin還活著。」
「但他也夢到了,對吧?所以他才會——」
「我不知道。」
祐宇沉默良久,「我們一定要想辦法阻止這件事發生。」
「我們會的。」
——
夜晚十點過後,是Tim在歷研社的群組傳了一則訊息。
「剛剛確定了,Kevin還活著,在醫院清醒了片刻,目前正在觀察中,明天我們可以去探望他。」
訊息底下立刻刷出數則回覆與貼圖,氣氛微微鬆動,但誰也沒有多說什麼。
哲宇坐在房間的書桌前,望著手機上的文字看了許久,最後將螢幕扣下,躺回床上。
他望著天花板,眼神有些空洞,像是腦海裡有什麼碎片在拼湊,卻怎麼都對不起來。
最終,他深吸了一口氣,閉上眼睛。
CH5:你昨天不是才死過?(出處:改編自網路迷因,通常用來調侃重複行為或時間錯亂的狀態)
清晨五點五十三分,哲宇猛然睜開眼。
他坐起身,望向手機。
畫面顯示:2025年11月22日,星期六。
——園遊會當天。
心臟重重跳了一下。
他迅速起身,掀開窗簾,看到隔壁鄰居家的貓正準備跳上圍牆——那正是昨天早上他無意中瞥見的一幕。
難以言喻的冷意從背脊爬上來。
他打開房門,剛踏出房間,就聽見廚房傳來母親的聲音:
「咦?你今天怎麼起這麼早?只有課外活動才會這麼積極耶~」
哲宇頓了一下,回了句:「是園遊會啊……」
「對欸。」媽媽笑著說,「快吃早餐,我有幫你留熱豆漿喔。」
哲宇的喉頭發乾。
他打開群組紀錄,前一天大家發的訊息全數不見。沒有Tim的Dcard梗、沒有Kevin墜樓新聞、沒有祐宇的驚恐訊息。
——一切重來了。
沒有多想,他立刻換衣服出門,搭捷運直奔Kevin家。
Kevin住在文山區一棟老公寓裡,當哲宇站在門口按下門鈴時,時間是早上七點零七分。
門打開時,Kevin一臉倦容,眼下有深深的黑眼圈,還穿著皺巴巴的運動服。
「哲宇……你怎麼會來?」他聲音沙啞,但語氣中透著一種見到理解者的鬆弛。
「你記得?」
「我記得。」Kevin讓他進門,「我昨天沒睡,腦子裡一直重播那個夢。我在夢裡跳下來,然後醒來後,今天……時間回到了前一天。」
「我也是。」哲宇點頭,「我不確定別人有沒有記得。」
「我們得做點什麼。」Kevin按住額頭。
這時,門口又傳來腳步聲——
「哇靠,你們兩個為什麼在這?」Tim背著相機包,一臉震驚地停在門外,「這是什麼場合?早安搶救行動?」
「你記得今天是園遊會?」
「當然啊,今天是週末啊。」Tim困惑地眨眼,「怎麼了?你們幹嘛一臉像看到幽靈一樣?」
「……沒事,先一起去學校吧。」哲宇瞥了Kevin一眼,後者輕輕點頭。
——
上午八點,歷史研究社集合。
Lily、Leo、Jenny、YC依序出現,帶著熟悉卻又微妙的表情。不久後,Summer也快步走來,手上還拿著學生會的巡場表。
「你們怎麼這麼早集合?」她皺眉問,但語氣不重,眼神則在哲宇與Lily之間來回掃了兩下。
Lily沒有回應Summer的問題,只是皺著眉頭望向來來往往的人群,輕聲說:「奇怪,我總覺得今天的空氣有點熟……不是天氣,是……人。」
「我也有種既視感。」YC說,「早上的車速、廣播、連早餐店老闆放的音樂都一樣。」
Tim偷偷對哲宇耳語:「你看,他們都快被時間騙倒了。」
Leo走近他們,眼神銳利。「哲宇,能不能跟我單獨聊一下?」
兩人走到教學樓側門的空教室。
「我知道你有話沒說完。」Leo直視他。
哲宇深吸一口氣,把Kevin墜樓、自己清晨重啟時間的事如實說出。
Leo沉思片刻。
「我相信你。」他點頭,「雖然這聽起來太瘋狂,但我們確實經歷過比這更怪的事情。」
「Kevin還記得,但Tim不記得,只是有既視感。其他人目前也是。」
Leo展開行動筆記,「那我們需要排出時間表,找出Kevin墜樓的起點,並且試圖阻止。」
他們在筆記本上劃出行動表,預設Kevin若出事地點在圖書館西側平台,必須有人守住那一區域,並追蹤祐宇的行動。
但事情並不順利。
——
上午壘球比賽結束後,祐宇與隊友拍照結束後便藉口「要回家換衣服」離開。
沒有人發現他真的離開學校。
歷研社一行人發現異狀時已是下午兩點。
「我剛剛打電話他沒接。」Lily說,「他訊息也不讀。」
「會不會是像上次那樣,他看到了什麼,自己去查了?」Jenny臉色也變得難看。
「他應該不會這麼衝動的。」Leo皺眉,「但我們現在不能排除任何可能。」
從兩點半開始,眾人展開全校搜索。
從舊體育館、活動中心、圖書館、甚至外圍的側門小巷,都有人負責巡查。
直到天色漸暗,哲宇與Kevin在體育館東側樓梯間終於發現祐宇的身影。
他站在樓梯轉角,臉色蒼白、雙眼無神,雙唇微張,像是在低聲說話。
「祐宇!」哲宇大喊。
祐宇緩緩轉頭,像是剛從水裡浮出來,動作遲緩而空洞。
「我看到……他們在樓上……在等我……」
下一秒,背後一陣騷動。
「小心!」Lily尖叫。
Kevin原本站在祐宇下方三階,正準備上前扶他——
但忽然像是被一股看不見的力量猛推,整個人向後翻落。
「KEVIN——!」
重重一聲,撞擊回音迴盪整棟樓梯間。
——
救護車再次駛入台北二中。
這一次,Kevin傷勢極重,進入急救手術。
歷研社成員幾乎全數坐在急診室外,神情木然。
Jenny低頭啜泣,Lily握著哲宇的手沒說話,Leo翻著筆記本反覆檢查,但手在微微顫抖。
「不是說好要阻止這件事嗎……」祐宇自責地一拳砸在牆上。
「這不是你的錯。」哲宇低聲說,「也不是Kevin的錯。」
夜色漸濃。
哲宇靠著椅背,望著手術室的紅燈,眼皮沉重地垂下。
「我們……一定要找出方法。」
但話沒說完,他已撐不住,疲憊地閉上了眼睛。
CH6:你以後會感謝我的(出處:台灣經典家長語錄,常見於父母強硬干涉後自我辯護的台詞,亦帶有幽默與反諷意味)
清晨五點五十三分,哲宇第三次睜開眼。
手機畫面熟悉得讓人心慌:2025年11月22日,星期六。
園遊會當天。
他已不再震驚。
只是靜靜躺著,望著天花板。心中浮現的第一個念頭是:「Kevin不能再掉下去一次了。」
他坐起身,手指快速滑動螢幕,撥通Tim的電話。
「喂?你怎麼這麼早——」
「聽我說,拜託,今天不要讓Kevin單獨行動。你去他家找他,帶他一起來學校,好嗎?」
「你到底怎麼啦?昨天你也是……」Tim語氣困惑,但最終嘆了口氣,「好啦,我去。」
掛掉電話後,哲宇迅速穿好衣服,出門奔向捷運站。
——
他在學校附近下車,一路快步穿過巷弄。正好遇見騎車停在校門邊鎖車的Leo。
Leo一看到他,就眯起眼,「你看起來又像是整晚沒睡的樣子。」
「Leo,今天是第三次了。」
「我猜你不是指今天是週六。」Leo挑眉。
「不是。時間真的重來了。Kevin會再被推下樓,如果我們不阻止——」
Leo沒再追問,只是點頭,「祐宇在哪?」
「體育館,他八點要比賽。」
兩人當即轉向體育館。
——
祐宇正在場邊與隊友熱身,手臂甩動,臉色看起來不錯。
「祐宇!」哲宇叫住他。
「欸?你們怎麼這時候來?今天不是沒社團嗎?」
「你不能參加比賽。」Leo語氣堅定,「你一上場就會被帶走。」
「什麼意思?」祐宇皺眉,「我又沒犯規,也沒做壞事。」
「我們之後會跟你解釋。現在,麻煩你跟我們去保健室,遠離體育場這區。」
「我才不——」祐宇話還沒說完,Leo轉身,毫無猶豫地一腳踢向他的右小腿脛骨。
「啊靠!」祐宇當場彎腰蹲地,「你他X的真的踢我?!」
「你以後會感謝我的。」Leo一臉冷靜。
——
在保健室裡,祐宇咬著冰敷袋罵個不停,校護正在替他做簡單的包紮。
哲宇坐在一旁,盯著牆上那張健康教育海報出神。
門口突然傳來兩聲輕敲。
「哲宇?」是Lily的聲音。
下一秒,門推開,Summer也在她身後。
「你們兩個人早上到底去哪了?」Lily皺著眉,但語氣裡帶著關切。
「我們找不到你,巡了三個校區。」Summer說,「結果你在這裡坐診?」
「事情有點複雜……」哲宇苦笑著站起來,「但你們也該聽一下。」
——
上午九點半,歷史研究社的成員全數聚集在校園東側樹蔭下的空地,暫時當作社團的園遊會休息區。
Leo將紙筆攤開,白板立起,大家圍成半圓坐下。
哲宇站在正中間,手插口袋。
「我知道這聽起來很瘋,但今天不是我第一次過這一天。這是第三次。」
「……你說時間重來了?」Jenny狐疑地問。
「我沒有證據,因為所有記憶只有我、Kevin,還有Leo現在知道。我們正在避免Kevin再次出事。」
Lily沒有出聲,只是靜靜看著哲宇,似乎試圖確認他是否說謊。
Summer則皺著眉,「如果真的是時間重置,為什麼我們都沒發現?」
「你們應該有感覺吧?早上的空氣、早餐店的音樂、甚至走廊上路線都一樣。」哲宇說,「這不是既視感,那是因為我們已經走過了。」
「我今天連擦桌子的順序都覺得怪怪的。」YC嘀咕了一句,「不過我以為是我起太早。」
「問題是Kevin和祐宇。」Leo補充,「他們兩個都和這件事有直接關聯。Kevin是被針對的,而祐宇則像是觸發點。」
「觸發什麼?」Lily終於開口。
「空間錯亂、時間倒流、意識干擾……我們還不知道。」Leo說,「但祐宇這兩天都出現異常,從夢境到消失,再到剛才幾乎上樓。」
祐宇咬著冰袋,悶悶地說:「我是真的什麼都沒做,我只是……覺得有人在叫我。」
「那個地方——圖書館西側與體育館東側,是這兩次發生事件的交會點。」哲宇指著校區圖,「我們必須查清楚那一區過去到底是什麼。」
「墓地。」Leo語氣低沉,「我們之前查過的紀錄,當年改建工程原本要將該區整平,卻一度停工。官方說是預算問題,實際上是因為那邊挖出十多塊未造冊的墓碑。」
「也就是說,這整塊活動區蓋在墓地上。」Jenny小聲補了一句,「我不喜歡這種感覺。」
「這些墓和Kevin、祐宇的異常有沒有直接關聯,我們不知道。」Leo收起筆,「但有一點可以確定——這些事不會自然結束。」
一陣沉默籠罩眾人。
遠方傳來社團舞台開場音樂,園遊會正式展開。
但在這小小的陰影角落裡,一群高中生的視線早已超越帳篷與氣球,開始直視某種,他們從未準備好面對的深層。
哲宇靜靜看著眼前這群人——他們懷疑、驚訝、焦躁、理性,但都還站在一起。
他握緊拳。
這次,不准任何人再掉下去。
CH7:這不是我們的校園觀光路線吧(出處:網路吐槽語,用來形容行動脫離日常範疇,進入混亂或非預期的路徑)
午後一點,歷史研究社成員再次聚集,這次是以學生會協助調查名義,向學務處借用檔案室與舊校區地圖。
Leo與哲宇翻查早年都市更新與文資調查報告,逐段交叉比對,終於發現一份不在現行校方資料中的掃描影本。那是一份1936年日治時期的地籍變更書,註記在今圖書館與體育館交界處,標有「宗祠遺址」與「石葬遺物未移交」字樣。
「這裡……不是普通墓地。」Leo低聲說。
哲宇吞了吞口水,「是有儀式的地方。」
Lily看著圖紙,壓低聲音,「你們的意思是,這裡埋了不該挖的東西,而且沒有處理好?」
Summer則低頭打開手機,用關鍵字搜尋「台北 石葬 遺物」等詞,突然開口,「這裡曾經被某個民俗網站提到,說是某個私設的『時回壇』遺址,跟時間回溯的地方信仰有關。」
「什麼意思?」祐宇看著她。
「簡單說,就是用某種器具或法陣,讓時間片段回溯。聽起來像鄉野傳說……但現在看起來一點也不荒謬了。」
Kevin點開手機截圖,神情凝重,「我也剛查到一篇二十年前的文章,有個考古系教授提過這類信仰的歷史證據,但那篇後來被撤下來了。」
眾人對視一眼。
「所以,我們踩在一個未完成儀式的現場上?」YC沉聲說。
Jenny小聲補充,「而且每次開園遊會都會開放那塊場地……是不是我們哪次無意中啟動了什麼?」
Leo收起所有影本,「我們得再整理一次。但外頭太吵了,去速食店坐一下。」
——
午後三點,社團一行人擠在學校旁巷口的漢堡王二樓,點了幾份套餐與飲料後在角落找了位子坐下。
Leo攤開一張摺痕斑斑的紙,上頭是他昨晚根據哲宇記憶重新繪製的「事故時間軸」與「發生地圖」。紙上標明了Kevin兩次墜樓的時間(17:43與19:05)、地點(圖書館西側平台與體育館二樓樓梯間)、目擊者、現場聲音,以及祐宇「消失」的時間點與位置。
「我們如果用時間軸疊加這些地點,就會發現兩者剛好橫跨東西兩側。」Leo拿出直尺,沿著紙上劃線,「中間交錯點——剛好是舊祠堂遺址所在的位置。」
Lily一邊翻著手機裡的照片,一邊補充:「我發現,每次Kevin被襲擊前,我都會拍到模糊的影像……就像鏡頭在被強制偏離某個焦點一樣。」
YC喝了一口可樂,點開自己拍的短片說:「我也有,尤其在祐宇開始出神的那一瞬間,背景會出現類似閃爍的靜電波紋——像是電視沒訊號時那種顫動畫面。」
Jenny則從袋子掏出幾張社團活動紀錄表:「還有這個,去年園遊會那天,祐宇也曾經突然失蹤二十分鐘,當時我們以為他只是去偷懶。」
「這些不是偶然。」Summer邊寫邊說,「我們要當成是條件——只要接近某個時間、某個地點,加上某個人,就會誘發。」
正當哲宇講解Kevin過去兩次的墜樓時段與地點時,Kevin忽然整個人僵住。
「……痛。」
他雙手抱頭,臉色發白。
「不對了——」Lily站起身。
下一秒,祐宇也發出悶哼,手中吸管掉在桌上。
「他們來了。」Summer喃喃道。
Kevin的身體忽然向後一仰,彷彿被拉扯住,而祐宇則整個人站起,眼神空洞。
Leo衝上前,和哲宇一人一邊,合力把Kevin從椅子上拉起來。
「帶他們走!」
速食店店員剛上樓端托盤,看見這混亂場面,整個人嚇呆。
Tim衝在前頭帶路,Jenny與YC在後壓陣。
他們衝出速食店,穿越小巷,再次進入校園。
在操場邊一棵老樹下,Leo氣喘吁吁地喊,「把他們綁起來,快!」
YC已搶先找來繩索,把兩人綁在樹幹對側,用活動會場剩下的布條加強固定。
「對不起啊Kevin、祐宇,我們真的沒別的辦法。」Jenny邊綁邊道歉。
Kevin掙扎地說不出話,額頭冒汗;祐宇則像沉入另一個夢。
——
從傍晚回到校園後,眾人便展開一場幾乎無縫接力的守護行動。
Leo與Tim輪班守在綁著祐宇與Kevin的大樹旁,確保任何異常反應能第一時間處置。Jenny則不時回保健室偷取繃帶與感冒藥膏,YC把社團帳棚的地墊與多餘布條拉來,搭建簡易遮蔽區。
Lily則緊跟在哲宇身邊,觀察他的精神與身體狀況,她發現哲宇在傍晚後的疲勞程度明顯比昨日更早出現,尤其每當夜色漸濃,他說話會略顯遲鈍,眼神也開始飄忽。
Summer借來學生會的無線電,方便大家在離開位置時互相支援。
期間,他們也對照Kevin第一次墜樓時拍下的照片——那個身穿日治時代女學生制服的神秘少女,在放大後的影像中,臉部雖然模糊,但髮型與衣著與一九三〇年代北一女制服幾乎一致。
「你說你拍到的模糊焦點,有可能是她嗎?」哲宇問。
Lily點開她手機裡那張「模糊過曝」的照片,對比Kevin那張舊照,一抹淡淡的影像輪廓竟真的重合。
「我一直以為是自動對焦出錯,但現在看起來……也許是她不想被記錄下來。」Lily低聲說。
「或者,是她只能存在於某種時間縫隙裡。」Leo補充。
——
時間逼近深夜十一點半,哲宇明顯開始步履沉重,說話斷續。
「你撐一下。」Leo在他身旁說,另一邊是Lily緊緊扶著他的肩。
「我不是不想撐……只是,我感覺,每重來一次,我會越來越累……」
「你要記住一件事。」Leo看著他的眼睛,「下次醒來,你就照這樣做——」
他迅速交代一套避開關鍵節點的行動路線、守住祐宇與Kevin的方式、如何取得學生會授權,讓自己能提前布防。
「還有,記得把我們分組行動,別再讓所有人聚在一起,會被鎖定。」
哲宇點頭,記下每個細節。
Lily輕聲說:「你等一下就睡在這裡,不要亂跑。」
「對啊,不然你又跑去哪重開機,我們怎麼找你?」Summer也走上前,握住哲宇另一隻手。
夜風輕拂,樹葉沙沙作響。
哲宇闔上雙眼,無聲地在兩人身旁睡去。
而夜色之下,Kevin與祐宇的身影在樹下微微顫動——他們還在發抖。
時間的漩渦,尚未停止。
CH8:看來是你贏了預感(出處:網路迷因語,用於描述預感成真時的無奈與震驚)
清晨五點五十三分。
哲宇再度睜眼。
第四次醒來在同一天。
他沒有停頓,僅花幾秒確認手機上的日期與時間,就立刻開始執行Leo交代的策略。
首先,他撥電話給Tim:「麻煩你去Kevin家,盯著他,不管怎樣一定要帶他來學校。」
「我知道了。」Tim語氣異常地乾脆,「我剛剛一起床就覺得會接到你電話……你果然又來了。」
「什麼?」
「我說不清楚,就……有種你會來的感覺。」Tim說完就掛了電話。
哲宇苦笑一聲。
——
七點十五分,校門外。
YC騎著腳踏車,正準備從小路轉入側門時,突然從轉角衝出一道人影——祐宇。
「哎啊靠!」
兩人正面相撞,跌在地上。
「幹嘛啦!這什麼路線……」祐宇一邊爬起來,一邊揉著膝蓋,「啊啊啊……」
YC坐在地上,喘了口氣,「對不起啦,我不知道為什麼……但我一出門就覺得這個點一定會發生什麼事,超詭異。」
哲宇從巷口衝來,手上原本還握著襲擊祐宇用的球棒——見狀,他怔住了一瞬,隨即把球棒丟進垃圾桶,快步走過來。
「做得好。」他扶起祐宇,對YC說,「你那直覺超準,幫大忙了。」
祐宇一臉困惑地被架起,「等一下,你們該不會又在演劇本吧?」
「你膝蓋應該瘀了,當扭傷處理,現在先進保健室。」
兩人一左一右扶著祐宇前行。
進入保健室後,哲宇一邊協助校護登記,一邊傳訊息給Jenny:「祐宇與Kevin都在保健室,請你盯著他們,並確保他們……不要亂跑。如果問,就說關節有傷,要固定。」
幾分鐘後,Kevin與Tim也順利到校,於保健室完成會合。
——
八點十分,通學途中。
哲宇成功攔住Leo。
「我知道。」Leo說,「我今天出門前就有預感你會來找我。」
「……你也是?」
「既視感不只一次,我甚至昨晚夢見我們在保健室談話。」
兩人快步前往校舍。
轉入後棟通道時,Lily從樓梯口急匆匆走出來,髮絲微亂,臉上帶著明顯的不滿與關切。
「你們躲這邊幹嘛?我找你找超久,連社辦、二樓會議室都跑過一輪了!」她語氣帶點喘氣,顯然是全校巡了好幾圈。
「抱歉抱歉,我們等一下就會說明,剛好在這邊等一個人。」哲宇說,眼神不自覺看向通道口。
「誰?」
「Summer。」
「你怎麼知道她會來?」Lily皺眉。
哲宇還沒開口,通道盡頭傳來輕快卻略帶疲倦的腳步聲,一道熟悉的聲音插入對話:「你說的Summer,是我嗎?」
Summer穿著學生會背心走近,手裡還拿著巡場表,臉上有些疑惑,「你們幹嘛都集中在這裡?像是要開什麼地下秘密會議一樣。」
哲宇笑了一下,「那你來得剛剛好。」
——
在社辦內,四人開啟「謎題小組」。
哲宇從口袋拿出影印影本:「上次查到這張——石葬遺物、宗祠遺址、日治時期宗教儀式場。」
Summer掏出學生會私藏的舊校區建築圖:「我們這張沒有標,那張才有。」
Lily則翻找她手機影像資料:「模糊影像有幾張都有在那一區發生。」
「她是誰?」Summer低聲問。
哲宇將Kevin拍下的那張女學生照片攤開——那名穿著北一女舊制服、神情空洞的少女。
「也許……她不是鬼,而是這場循環的起點。」
「如果她是未完成儀式的關鍵,那就代表她的靈體仍被鎖在空間裡。」Leo低聲補充。
「我們要找到她被困住的方式。」
「或是解除她留下的『時間器具』。」Lily推理,「如果這場園遊會某個角落無意中啟動了它……那她就是我們的倒數計時器。」
——
下午三點前後,校園各處逐漸熱鬧,歷史研究社卻避開喧囂,在圖書館與舊活動中心之間的防火巷勘查。
Leo拿出自製磁場干擾偵測器,Lily用相機記錄現場光線扭曲,Summer負責從學生會側線封鎖人流。
YC與Jenny在遠處放風,避免教師靠近。
「地磚下有接縫……這裡不像是純粹翻修過。」Leo蹲下指著。
哲宇望向空無一人的牆面,心中有個聲音越來越清晰。
她還在這裡。
但他們,也快沒時間了。
CH9:把他還給我(出處:瞎掰的,誰知道這句哪來的,只是很適合這種時候而已)
傍晚五點過後,社團一行人終於在舊活動中心後側的儲物間找到一塊被鐵片與磚塊覆蓋的空洞。Leo將磁場偵測器靠近,儀器立刻發出尖銳的間歇音。
「就在這底下。」他低聲說。
幾人合力搬開鐵片,露出一道用舊木蓋封起的地洞。打開蓋板後,一股冷冽的空氣撲面而來,幽暗下是一塊覆著破布的圓形台座。台座正中央嵌著一個看似由骨、金屬與石頭混合鑄成的物件。
「這就是時間器具?」Lily蹲下來,小心觀察那些像是刻了密碼的環形紋路。
「有種……要解鎖它,就必須重複某種行為。」Summer呢喃。
Leo則用手電筒照射圓盤,觀察周圍的刻痕與凹槽,「我懷疑這是藉由『時間迴圈內重複特定刺激』所充能的結界裝置……」
「這些刻痕,好像是每次循環的記號。」哲宇低聲說,指著上頭一圈明顯新增的灰痕。
「她的困境,也是我們的循環條件。」Leo說,「我們一旦破壞這結構——」
話音未落,儀器尖叫聲高鳴,一道電流似的異響刺破空氣,地面猛地一震,連牆面上的鋁窗都微微顫動。
空氣像被瞬間抽乾,一股沉重到無形的壓力席捲整個房間,宛如巨掌拍落。
下一秒,眾人如同被看不見的巨力掃中,身體如稻草人般倒飛出去。
Summer整個人狠狠撞上牆角,髮夾碎裂,額頭立刻湧出鮮紅;Leo則一手護住儀器,整個右臂在撞上台座邊緣時發出可怖的「咔」聲,他倒地時臉已漲紅,顯然痛極。
「Summer!Leo!」Lily驚叫,撲向他倆,雙眼濕潤。
而哲宇,卻像靜止的雕像,站在台座前一動不動。
他雙眼大睜,黑白分明的瞳孔中微微浮現出異樣的霧光,表情空洞,甚至沒有呼吸的起伏。
「……哲宇?」Lily顫聲喚他,卻換來完全陌生的迴應。
「這不是你們該碰的地方。」
聲音不屬於他,是柔緩卻帶著年代塵埃的語調,像從留聲機中飄出的幻影。
他的嘴唇微啟,但音色明明是——那名女學生。
「這具身體……終於完整。」
Summer強撐著身體站起,鮮血流入眉角,她咬牙低吼:「你不是他!快把他還來——!」
Lily抬起頭,那一瞬,她臉上的驚恐被某種清明與決絕取代。
她一步步走近,雙手微微顫抖,卻伸出指尖,摘下哲宇胸前的歷研社員證。
「這個是他放在這裡給我們的東西,妳根本沒資格碰!」
她聲音越來越激動,眼睛都紅了,「妳根本不知道我們經歷了什麼、他為了活下來承受了什麼……妳只會躲在那邊搶別人的東西!」
哲宇的手舉起,像是想推開她。
Lily深吸一口氣,猛地大吼:「把他還給我——!!」
下一瞬,她猛然揮出右掌。
一巴掌,啪——!
那聲音在這密閉空間中轟然炸響,如同驅邪的霹靂。
哲宇的瞳孔猛然收縮,霧光像碎片一樣從眼中閃爍剝離,整個人一軟,無聲地倒下。
「哲宇——!」Lily衝上前,一把抱住他倒下的身體。
他的臉色蒼白,眼皮緊閉,但胸口微微起伏,還有呼吸。
而台座中央的時間器具,此時如熔金般散裂,一道道光線在台面紋路中爆閃、蒸發,最終碎成無聲的銀色灰燼。
整個舊儀式空間彷彿被釋放,牆壁與地面一點點回歸沉靜。
空氣重新流動。
而時間——也許,終於恢復了原本的軌道。
CH10:你臉怎麼那麼痛(出處:Lily親自出手造成)
哲宇在陌生的白色天花板下睜開眼。
眼皮沉重,喉嚨乾澀,臉頰隱隱作痛。整個人像是被壓過一輪似的,筋骨鬆散、肌肉僵硬,一動不動躺在病床上。
「欸欸欸,起來了欸!」
第一個出現在他視線裡的是YC,手上拿著一顆剝好的橘子,正坐在病床旁的摺疊椅上。「你睡得跟小豬一樣欸。超齁睏。」
哲宇眨了幾下眼,努力坐起來,卻牽動背部酸痛的肌肉,悶哼一聲。
「慢點啦你,」Jenny扶著他的肩膀,「你都睡了一整天了欸,昏過去的時候臉色白得跟紙一樣,我們差點以為你走了。」
「這裡是……」
他看向四周,一間略顯老舊但乾淨整齊的雙人病房,另一張病床上熟睡著手上打著石膏的Leo,還搭著自動點滴機。
「恭喜你,活著。」Tim笑嘻嘻地補上一句,「你昨天最後一輪爆氣開局後,就整個人昏了。連救護車都還是學校叫的。」
「我們也才剛把你媽和Leo他爸送走,他們去學校處理學務處跟廠商的善後。」Summer坐在靠窗的位置翻著雜誌,一邊說:「學校說是場地施工外包廠商挖到地基,結構不穩導致意外,全案結案,不追究。」
「鬼才信。」YC咬了一口橘子,「但能交差就好啦,總不能真的上新聞說我們高中生跟百年前的儀式打架吧?」
「我有截圖新聞備份,要的記得來找我。」Jenny舉手機。
哲宇低聲笑了一下,然後看向所有人——Lily就站在最靠近他的位置,一言不發,抱著手臂看著他。
「所以……真的結束了嗎?」
Leo此時微微睜開眼睛,虛弱地舉起打石膏的手指了一下,「如果你還記得你叫什麼名字,那大概就是了。」
眾人都笑了。
接下來的半小時,他們在病房裡一邊吃外帶便當一邊回顧這整起事件。
「Kevin應該今天會出院。」Jenny說,「祐宇媽媽說他還在觀察,因為有時候半夜講夢話,講的還是古文。」
「真的假的?」哲宇忍不住笑。
「我可以作證,」YC搶話,「他昨天說什麼『吾不識汝』,還罵醫生是走鬼。」
「其實我還是有點怕欸,」Lily抱著枕頭小聲說,「我們真的解除那個器具了嗎?還是只是暫時封住?」
「別這樣說啦,」Summer笑著安慰,「不然我們明天還得再來一次欸?」
整間病房陷入一陣愉快的喧鬧中。
直到哲宇終於忍不住抬起手摸了摸臉頰,然後轉向Lily:「……欸,我臉到底怎麼這麼痛啊?」
Lily瞥了他一眼,語氣冷冷的:「因為你非禮我。」
全場安靜一秒。
「欸???」哲宇整張臉瞬間漲紅,「什麼時候!我哪有!」
「你自己說的啊,」Lily聳聳肩,「附身的時候把我壓倒,還抓著我不放。」
「我那時候根本不是我啦——」
「喔?不是你?那我是不是應該打那個女的?」
「不要啦不要啦我錯了對不起!!」
眾人爆笑。
而哲宇,還是紅著臉,嘀咕著:「……但妳也不用下手那麼重吧……」
Lily沒再回應,只是撇過頭偷笑了一下。
Summer也笑了,低頭翻著剛剛那本雜誌,嘴角彎彎的,但眼神有一瞬間飄向窗外。陽光落在她側臉上,讓那抹笑意有點說不清的味道——像是放鬆,也像是短暫的失落。
窗外陽光和煦,病房裡依然喧鬧,但時間——終於,是單向地往前走了。
【殺意的交換禮物】
CH1:就快要下雪 手快要凍結(阿杜歌曲典故)
台北近郊,一座無名的山上。
雖然名為「等雪露營」,但天色仍是透亮無雪的淡藍色,山上不會下雪,眾人也早已預料如此。這是歷史研究社期末活動,Leo原先因手傷想留在家,但最終還是被大家半拐半勸帶來了山上——不用搭帳、宿舍式營地、有床有暖氣,純粹是換個空氣的過夜閒聊。
哲宇坐在營火旁,毛帽蓋著半邊耳朵,手上捧著杯泡好的熱可可,旁邊是Lily借給他的小暖暖包。
「你再不回應,我要收回暖暖包囉。」
Lily坐在他左邊,一邊調整自己的髮夾,一邊瞥他一眼。
「我不是回應了嗎……」哲宇往火堆瞥了一眼,臉卻紅著,「只是覺得……真的蠻暖的。」
「那你再說一次。」
「……謝謝你。」
Lily滿意地把臉埋進圍巾裡,彷彿這樣就能藏住上揚的嘴角。
YC靠在營火對側的石頭上,抱著木吉他隨意刷著和弦,忽然抬頭問:「你們要不要來首聖誕曲?雖然山上也沒聖誕樹啦,但總覺得要有點氣氛。」
「你知道幾首?」Tim興致勃勃地轉頭問。
「三首,但彈完可能會凍傷。」
「還不是你堅持帶吉他上山的。」
YC無奈笑了笑,試著調整琴弦,卻因手太冷而失敗。
Leo則坐在後頭的長椅上,右手吊著繃帶,左手翻著旅遊手冊。雖然整晚話不多,但看得出他其實也享受這樣的寧靜。
「哲宇,」他忽然抬頭,「你不是說你以前從來沒露營過?」
「是啊……所以才特別想來一次。」
「結果連帳篷都沒搭成。」Leo淡淡說著。
「但有朋友陪就夠了吧,」Tim搭腔,「況且,這次沒遇到怪談,算不算奇蹟?」
Lily聽到「怪談」兩字,瞪了他一眼,「拜託,不要立flag好嗎?」
YC正準備唱歌,結果遠方車燈照來,一台小巴士緩緩開進停車場。
隔天一早,他們收拾行李、搭上租來的廂型車下山,車上氣氛依舊熱絡。Leo手腕仍然無法用力,只能由Tim幫他搬背包。Lily靠著哲宇的肩閉目養神,YC則戴著耳機,偶爾和Jenny傳訊。
下山後,原先要各自回家的眾人,在捷運站意外見到了熟悉的身影。
「欸,那不是Summer?」Tim指著月台的方向喊。
哲宇下意識抬頭——她穿著象牙白長風衣,抱著一個看起來有點廉價的禮物袋,站在手扶梯口。
她也注意到哲宇,笑了笑,走近,「你們也剛回來?」
「山上剛下來,妳去哪裡?」YC問。
「國中同學會啊,」Summer晃了晃手中的袋子,「還辦了交換禮物。結果我抽到一個怪東西……等一下拿給你們看。」
哲宇看著她,喉頭忽然緊了一下。即使已歷經三次事件,還是難以忽視她的存在感。
「要不要一起搭回市區?」他問。
「當然啊。」Summer一笑。
列車進站,他們六人一起上了車。哲宇坐在最角落,Summer坐在他旁邊。
「你看這個,」她從袋中拿出一個手工包裝的硬盒,似乎是某種古董玩具,外型像個復古收音機。
「我摸摸看……」哲宇伸手,一指碰到盒子——
——眼前瞬間一黑。
他的意識像被抽離般快速沉沒。腦中浮現一張模糊的照片:夜色中,有人站在窗外,嘴角裂到耳邊,對他比出一個「噓」的手勢。
接著,他聽見某種呢喃——像是用倒帶的錄音機語調喃喃自語,語意不明。
下一秒,他已經倒在Summer的懷中。
「哲宇!」Lily衝過來撐住他,「喂!你怎麼了!」
車廂一陣混亂,Leo也站起來,「小心他頭不要撞到。」
哲宇的眼睛緊閉,額上冷汗直流。
Summer呆站原地,看著自己手中的盒子,眼神閃過一絲不安。「……我不是故意的。」
車門開啟,YC扶住哲宇與Lily下車。Tim拎起那個盒子,皺眉看著。
「……這東西,不太對勁。」
CH2:這不是業配,我是真的嚇到(經典網路迷因語錄)
捷運站外,冷風灌入脖頸。儘管不是高山,市區晚上的溫度也明顯降了下來。
哲宇還在昏迷,臉色蒼白,額頭濕冷,呼吸雖然平穩,但表情痛苦。Lily半抱著他坐在長椅上,YC買來熱水袋放在他手中,Tim則來回踱步,眼神還停在那個盒子上。
「你說……那東西是什麼?」Leo終於開口,語調冷靜卻不容忽視。
「我哪知道,」Tim語氣罕見地低沉,「但他一碰就倒,這真的不像巧合。」
Summer抱著那個袋子,手指緊扣把手,明顯陷入自責。「我真的不知道這東西有問題……我同學送的……應該只是個玩具……吧……」
「什麼玩具會讓人昏倒?」Lily皺眉,語氣裡沒有責怪,只有壓抑不住的擔心。「我們得想辦法搞清楚這是什麼……」
「先送他去診所或急診吧。」Leo斷然道。
YC點頭,「我叫車。」
他們合力將哲宇扶上計程車,先送往附近的社區診所。經過初步檢查後,醫師只說是「可能因壓力過大導致短暫昏厥」,建議回家休息觀察,並未發現腦震盪或重大異常。
「……那我們送他回家。」Lily幾乎是堅持地說。
哲宇迷迷糊糊睜開眼時,正是YC扶他走進巷口那一刻。
「……咦,我……」他低聲喃喃。
「別說話,」Lily扶穩他,語氣很輕,「你剛才嚇死我們了。」
哲宇轉頭看她,眼神還很虛,但嘴角有點動了動。
「你是不是在笑?」
「……只是覺得,妳今天很帥。」
Lily輕哼一聲,沒再接話。
他們在哲宇家門口分開。
—
翌日,歷史研究社社辦內,空氣裡依然有山上烤棉花糖的錯覺。
Leo坐在最裡面的椅子上,一手撐著吊著的手腕,一手拿著筆記本。YC與Tim正將昨天Tim拍下的盒子照片放到電腦上,顯示在老舊的投影機螢幕上。
「我剛剛查了網路,」YC一邊操作一邊說,「這東西長得很像九〇年代初期某種贈品玩具……你看這個LOGO,有點像是當年流行一陣子的收音機造型音樂盒。」
Tim點頭,「我記得!有些會自動播放錄音,有些還可以換卡帶……但這個沒插孔也沒按鈕。」
Lily抱著臂,盯著螢幕,「所以你們的意思是,有人拿老物品當成交換禮物……然後裡頭被動了手腳?」
「不能排除。」Leo的語氣冷靜,「而且,哲宇碰到就倒下,不像是心理暗示這麼單純的事。」
「Summer的國中是哪一間?」YC問。
「北投實中,」Tim回答,「我記得她之前提過。」
「那我們要找人確認一下……誰送了那份禮物。」Leo緩緩說出關鍵,「而且,要快。」
「我有朋友也讀那間,現在剛好也在我們校內,」Lily忽然說,「Toni,就是YC樂團的團員。他跟Summer算熟,搞不好知道當天有哪些人。」
Leo點頭,「那你們兩個負責去問。Tim、YC,你們查那個盒子的來歷和構造,看能不能找到相似案例。我這邊會用舊資料庫搜尋校內傳聞和都市傳說,看是否和詛咒物品有關。」
Lily與哲宇搭話:「那我呢?」
「你現在什麼都不准做,回家睡覺。」
「可是——」
「哲宇,真的,拜託你休息一下。」Lily望著他眼神微沉,語氣卻柔得像是一場雪。
他想反駁,但最終還是默默點了點頭。
—
同一天晚上,哲宇躺在自己的房間,窗外北風凜冽。他翻來覆去,夢裡仍不時閃過那個微笑的人影、那句倒轉語音的呢喃。他終於撐不住,傳訊息給Lily。
【林哲宇】:你在嗎? 【Lily】:我一直都在啊。
他有些苦笑,還來不及回覆,Lily接著補了一句:
【Lily】:我在Summer那邊。
哲宇手一頓,過了幾秒。
【林哲宇】:……她還好嗎? 【Lily】:她有點自責。但她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
隔了很久,Lily才又回了一句:
【Lily】:哲宇,我有時真的不知道你在想什麼。但我知道你不會故意傷害誰。
他盯著那行字,手指輕觸螢幕,卻沒能回傳任何訊息。
他的呼吸逐漸平緩,閉上眼時,手仍緊握著手機。
CH3:你以為你在看電影,其實你在看我(台灣網路語錄)
週三早晨,冬日的陽光被雲層篩過,校園籠罩在濕冷的灰色光線中。歷史研究社的社辦比往常來得熱鬧。
「你怎麼又來了?你不是應該休息嗎?」Tim見到哲宇踏入社辦,立刻半驚半嗔地喊。
「我回家會想太多。」哲宇語氣平靜,但眼神帶著一點晦暗。
Lily從角落抬起頭,放下原本在整理的資料,走到他面前仔細打量。
「臉色有點差,你昨晚又沒睡好?」
「夢裡還是看到……那個人影。」哲宇說完,補了一句:「但已經比前一晚清楚了。那東西……好像真的在『看著我』。」
「看著你?」YC從電腦後探出頭,「你說得像是監控。」
「不太一樣……他看我的眼神不是觀察,是……帶著一種惡意,好像很久以前就認識我一樣。」
Leo一手摀著吊帶,另一手翻頁不斷記錄。「這就奇怪了。如果是單純的詛咒物件,受害者通常與施咒者不具備過往連結……但你卻有被『盯上』的感覺?」
哲宇點頭。
「那個人影,你有試著描述嗎?」Lily問。
「嗯……看不清臉,只看到嘴角裂得很大……而且,他不是出現在我身邊,是……在窗外。我夢裡是從房間望出去的。」
Leo停筆,「這細節很重要。夢境空間可能與現實有連接。窗戶、倒語、以及人影……我們要找台北地區曾出現這三元素的都市傳說。」
「我有查了幾筆。」Tim一邊說,一邊在電腦上點開幾個舊論壇頁面。「這個,1999年某網誌提到『玻璃裡的嘴巴』,形容一位女孩在夜晚照鏡時看到裂嘴的臉,之後連續數日做惡夢,甚至開始聽見鏡子對她說話。」
YC挑眉:「這聽起來根本就是電影《鬼影》的網路版。」
Leo點頭:「不過這篇記錄的位置、時間、症狀,跟哲宇滿接近。要再找幾筆對照。」
「我今天也問了Toni,他說會幫我們問清楚當天參加交換禮物的名單,」Lily轉頭說,「他記得有個人叫林宛臻,是國中時默默無聞但成績很好的女生,高中之後整個人像變了一樣,變漂亮也變冷淡。聽說她抽到Summer的名字,送禮物給她。」
「……符合條件了,」Leo緩慢地說,「這種『外貌改變導致人際位階變化』常常是詛咒故事的動機根源之一。」
「那我們要直接去找她嗎?」Tim問。
Leo搖頭:「還太早。Toni說她現在讀的是私立弘陽高中,跟我們沒有正式管道聯繫。要先確認那件禮物是否真由她送出。」
「還是,我們乾脆由Summer出面?」YC提議。
Lily遲疑了一下。「她……其實很怕自己會害了別人。這幾天都躲著沒來學校。」
哲宇聞言眉頭一皺。「我可以試著聯絡她。」
Lily看他一眼,語氣並無責怪,只有柔和的提醒:「確定這樣好嗎?她也在努力把自己抽離這件事。」
「我知道,但……這件事和她脫不了關係。我也想讓她知道,沒人怪她。」
—
放學後,哲宇走在通往捷運站的巷弄內,手機緊握在手。
他傳了訊息:
【哲宇】:我們可以見個面嗎?我想知道那天你還記得什麼。
過了快十分鐘,Summer才回:
【Summer】:你在哪裡?
半小時後,他們在一家老書店後方的小公園見面。夕陽橘紅,照在兩人身上像隔了一層薄紗。
「這是我第一次來這邊,」Summer笑了笑,「哲宇你選地點的品味很特別。」
「只是覺得這裡安靜……也安全。」
Summer拉緊風衣,低頭想了幾秒。
「我記得那天……林宛臻一直坐在角落。沒跟大家互動。我其實沒注意到是她送我禮物,是回家後打開袋子才看到那個盒子,上面貼了張寫有我名字的便利貼……我當時還覺得很細心。」
「你那天有感覺怪怪的嗎?或者,有聽到什麼聲音?」
「有一瞬間,碰到那盒子時,好像聽到一聲……有人低語,但我以為是錯覺。那時大家都在吵鬧嘛。」
哲宇點頭。兩人沉默了一會。
「對不起,」Summer忽然說,「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要不是我……你也不會昏倒。」
「你沒錯,Summer,真的。」哲宇抬起頭看著她。「那盒子……從一開始就不是一般的東西。我只是剛好碰上了。」
她眼神閃爍了一下,像想說什麼,最後卻只是輕聲:「你變了,哲宇。」
「哪裡變了?」
「變得……比較有底氣了吧。以前你總是吞吞吐吐的,現在……講話會看人眼睛了。」
他苦笑,「可能是被嚇久了吧。」
兩人相視一笑,短暫的沉默像是對過去與現在的一種默契承認。
「你還記得……那年社團活動後我們走回學校那次嗎?」Summer忽然問。
「記得啊。」
「我那時候,其實……滿希望你會問我一些事的。」
「我太膽小了。」
「嗯。現在就不一樣了吧。」她站起來,整理外套,然後回頭說了一句:「你現在看我的方式,也變了。」
哲宇愣住。
Summer沒有再說什麼,只是揮了揮手,走進夕陽的背光中。
那一刻,哲宇終於確定一件事。
這場交換禮物的詛咒,不只是某人的惡意遺留。
它像一面鏡子,讓所有人都照見了自己以為遺忘的、藏起來的、還未解決的情感與過往。
但正如Leo所說的,事情還沒結束。他們仍要查出林宛臻、那個盒子,以及——那張窗外注視他的嘴角裂痕。
因為,夢境的注視感,昨晚又更清晰了。
CH4:你會不會打開抽屜發現自己其實沒朋友(PTT鄉民語錄)
週五傍晚,社辦裡的空氣悶熱而壓抑,窗戶關著,但沒人注意。哲宇坐在椅子上,雙手緊扣,指節泛白,眼神游移不定。Lily斜靠在書櫃邊緣,抱著筆電,Tim靠在門邊,一邊滑手機一邊不時發出「欸」的驚嘆聲。
Leo雖未在場,但他的任務清單整齊地貼在白板上,一條條寫著:「禮物出處」、「交換名單」、「詛咒症狀」、「接觸者記錄」。
「找到了。」Tim忽然抬頭,「我說真的,這東西網路上有名字。」
「什麼名字?」Lily湊近。
「叫做『惡夢詛咒』。」他將手機遞給兩人看。
網頁截圖顯示的是某個神秘討論板的匿名留言:「有種東西會根據你內心最怕的東西生成夢境,像是噩夢AI一樣。不會馬上殺你,但會讓你精神崩潰,像精神過勞一樣連續幾天沒辦法睡好覺,最後就會……出事。」
「這聽起來像怪談作家的幻想。」Lily皺眉。
「可是——」Tim滑下去,「這一串有人留言說,『高感知體質』的人特別容易被影響。」
哲宇喉頭動了動,低聲說:「……我是不是就是那種人?」
Lily望著他沒說話,卻在沉默裡確認了答案。
「你是經過那幾件事後,被什麼『記住』了吧。」Tim盯著他,「就像被標記了一樣。」
「不過現在,知道可能是什麼,至少是第一步。」Lily看向哲宇,「接下來就要想辦法處理。」
「那我們要不要——」Tim剛開口,門就被拉開了。
是Summer。
她還穿著校服,臉上有些疲憊,手裡握著便利商店咖啡罐,後頭跟著Toni,笑得有些靦腆。
「你們約我?」Summer抬頭看了一圈。
「嗯。」Lily揮揮手,「我們需要你提供一點國中同學會的資料。還有,那個禮物的更多細節。」
「其實……我本來也想說一下。」Summer語氣遲疑了一下,然後坐了下來,「我回去後再碰那個盒子,就真的感覺……好像不只是一個玩具。有一種,很熟悉又惡心的東西黏在手上那種感覺。」
「妳記得那個叫林宛臻的人嗎?」Tim問。
Toni插話:「記得啊,那女生國中的時候沒什麼存在感,高中之後好像整個人變了,有次我去外校表演時看到她,走路都帶風那種感覺。」
Lily一邊打字記錄:「她現在在哪一間學校?」
「弘陽高中。」Toni回。
「我們是不是該去找她了?」哲宇問。
眾人對看了一眼,沒有說話。
「她送出那個盒子不是偶然,」Lily說,「但我們不能直接指控。得找個方式確認她有沒有意圖傷人……或者,是不是她自己也曾經被這個東西影響。」
「那我們明天去。」Tim說,「週六,總比在這裡空轉好。」
哲宇點點頭,視線落在社辦牆上那張團體照。
—
社辦門被輕輕敲了兩下。
「YC——」Jenny探頭進來,「不是說好要一起走嗎?」
YC愣了一下,才趕緊關掉螢幕上的資料頁,站起身來。「啊對,我差點忘了。」
他背起背包,朝大家揮了揮手,「我先走啦,晚點更新再貼群組喔。」
「掰~」Lily頭也不抬地回。
哲宇點了點頭,Summer只笑笑地跟他點頭示意。
等門一闔上,Tim撐著椅背長嘆一聲:「……我是不是真的會是我們社裡最後一個單身的。」
Lily沒忍住噗哧一笑。
「別這樣說啦,你至少還有我們。」Summer語氣帶笑,頓了頓又補了一句:「而且他們本來關係就很好吧,也不一定是在一起啊。」
Lily再補一句:「你把Leo放哪裡啊?」
Tim一愣,馬上補救:「欸不行,Leo那種沉穩型的,絕對比我搶手好嗎!」
哲宇笑著說:「你這反應就像提前幫自己留遺言一樣。」
「你這是在安慰還是加重打擊?」
Toni也補了一句:「說不定你先交往我們還會請你吃飯欸,社內紀念日!」
社辦裡瞬間爆出一陣哄笑,氣氛前所未有的輕鬆。
笑聲還沒落下,門突然又被打開。
YC探頭進來,眼神飄向桌上:「欸,我耳機落在——」
眾人齊刷刷看向他。
YC眨了眨眼,眉毛一挑:「喔~原來你們都在聊我啊?」
Tim頓時尷尬臉紅,「沒有!我們只是在討論……總體單身率的社會現象!」
YC笑著撿起耳機,指了指他們:「你們繼續。我走了。」
門再度關上,眾人對看一眼,再次笑作一團。
CH5:你記得的不是回憶,是殘影(網路詩化語錄)
週五晚上,歷史研究社的會議剛剛結束,社辦燈光漸暗,成員們三三兩兩離開,四散回家。
Lily與Summer因有家務事與社團安排,提早離席。哲宇與Leo並肩走出校門,踏上通往捷運站的斜坡路段。兩人步伐不疾不徐,儘管身旁是節慶前的熱鬧街景,但交談間帶著一絲沉靜。
「老實說,這次的事件……你覺得會傷到Summer嗎?」哲宇問得很小聲。
Leo望向街道另一側,眼神平穩。「我們不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東西了,但這次……比較直接對她有關。」
哲宇沒有回話,只是輕輕點頭。
「你有沒有覺得——」Leo語氣放緩,「我們遇到的所有事件,從263公車開始,到百慕達、時回壇,再到現在,可能都不是獨立的。」
「你是說,我們無意間牽扯進了某個早就埋下來的東西?」
「也許是這樣,」Leo說完,停下腳步,轉身看著哲宇,「就像我們正在揭開一件被塵封很久、從來沒有人想碰的東西。」Leo說完,停下腳步,轉身看著哲宇。
「我其實並不希望我們社團變成這樣。」他說,「我喜歡歷史,也喜歡大家在一起的時候。但如果你因為這些事變得不好,或者受傷……那我也只能帶著社團繼續處理它們。」
哲宇一愣。
「畢竟,我是社長啊。」Leo語氣淡淡的,但語意堅定。
兩人沉默片刻,走到轉角時,街邊的咖啡店正掛出紅白聖誕燈飾,玻璃內是微笑著包裝禮物的店員,一排排暖色燈泡繞著紙窗,溫暖得幾乎令人忘記這世界的陰暗。
哲宇低頭輕笑了一聲,「有你在,真的很好。」
Leo沒說話,只拍拍他肩膀。
—
隔天中午,歷研社全員整備完畢,前往約定地點——一家台北車站後站巷弄裡的咖啡廳。哲宇、Summer與Leo三人作為代表與林宛臻會面,其餘人則在校園與周遭探查林宛臻的生活圈與人際關係。
林宛臻比預期早到。她今天穿著乾淨簡約的白襯衫與深綠色風衣,氣場明顯強於記憶中的模樣。她一見到三人便起身致意。
「你們好,找我是有什麼事嗎?」她語氣得體,但眼神冷淡。
「關於前幾天的交換禮物,」哲宇語氣穩定,「那個盒子——妳還記得嗎?」
林宛臻淡淡一笑。「不好意思,我並沒有送出那個東西。」
Summer眉頭一皺:「可是袋子上有我名字……」
「那也可能是別人搞錯了吧。」她看向Leo,「我想你們不會因為一個無主物品就來質問人吧?」
Leo神情不變:「我們只是想釐清來源。」
林宛臻目光掃過三人,眼中閃過一絲不耐。「我真的不記得送出過那個禮物,」她站起來,語氣依舊平和,「如果沒別的事,我還有排練要趕。」
她將圍巾繞回脖子,提起提包,動作一如她的語氣般從容。走到門口時,她忽然停了一下腳步,彷彿感覺到什麼,又像是純粹的遲疑,最終還是沒有回頭,只留下一串淡淡的香味。
Summer望著她的背影沉默,手指輕輕攥著外套下擺。
哲宇低聲嘆了口氣。
Leo緩緩站起,語氣平靜卻篤定:「不急。她會再出現。」
—
另一邊,Tim、Lily、Toni、Jenny與YC則在弘陽高中周遭展開分組打探,策略是分頭混入學生群體,試圖從不同角度了解林宛臻的校內生活。
這次調查以Toni為核心——他和林宛臻是國中同班同學,雖然談不上特別熟絡,但當時兩人都在音樂性社團,曾多次參與校內演出與練習。他印象中的她是那種安靜但特別固執的人,講話時總低著頭,但排練時卻會為了一個音準堅持到底。升上高中後雖然不同校,但他對她的記憶仍算清楚,因此這次由他擔任主動接觸者最為合適。
在手搖飲店內,Toni故意換上棒球帽與口罩,只露出眼睛與笑意。他排隊時認出一位音樂社的學妹,便故意用輕鬆語氣搭話:「欸妳是不是三月有去參加那場音樂聯演?」
學妹一愣,半信半疑地點頭:「欸?你是……某社團的學長?」
Toni裝傻笑笑:「以前有幫忙伴奏啦,妳是長笛組的對吧?」
話題自然延伸到校內八卦,他裝作漫不經心地提起:「最近聽說你們學校有個很厲害的學姊叫什麼……宛臻?」
學妹立刻有了反應,語氣帶點誇張:「她啊,風雲人物欸!表演壓軸、外表又優雅,講話有邏輯又有氣場,很多學妹都追著她走,還有人偷偷記她穿什麼、背什麼包。」
Lily則靠牆滑著手機,眼神一邊留意著對話內容,一邊又時不時瞄一下訊息通知。哲宇的聊天室沒有更新,但她還是每隔一段時間就習慣性地點開確認。雖然此刻任務在身,但她的思緒仍無法完全從另一端的對話抽離——哲宇與Summer那場會面,進展得怎麼樣了?他們之間的氣氛,是平穩還是又再度曖昧?
她壓下這些飄散的思緒,強迫自己專注回現場。Jenny這時剛好接過話題,裝作不經意地問了一句:「她平常都跟誰比較熟啊?」
學妹搖搖頭:「她幾乎都一個人行動欸,課餘時間不是練琴就是坐窗邊寫東西,聽說她會寫週誌那種,很文青但有點疏離感。」
Toni追問:「有沒有她特別注意什麼人的傳聞?」
學妹低聲說:「聽說她追某些人的IG追蹤追得超勤,常按愛心但不留言,像是……Summer學姊那種。」
此話一出,Lily與Tim不約而同轉頭對望。
「所以她一直在觀察Summer……」Lily低聲說,語調難掩憂慮。
Tim補了一句:「那動機,可能比我們想的複雜得多。」
Lily正要再說什麼,忽然注意到Jenny把吸管戳進一杯微糖綠,直接塞給YC。YC毫不遲疑接過,連封膜都沒看,便插下吸管喝了一口。
「欸,你怎麼知道我今天沒想喝咖啡?」YC邊喝邊問。
「你壓力大的時候一定點這個,還裝。」Jenny翻了個白眼,又從口袋掏出一包梅片撕開,自然地放到兩人中間讓他抓。
Tim看在眼裡,嘖了一聲,轉向Lily:「你看,他們就差在杯子上印『情侶對杯』了,還說沒怎樣。」
Lily挑眉笑了一下,語氣輕鬆:「是啊,剛剛誰說我們在看他們?」
「欸你們幹嘛一直盯著我們啊?」Jenny終於反應過來,咬著吸管抬頭質問,眉毛挑起,一副半玩笑半認真的樣子。
YC攤手裝無辜:「有嗎?我們只是……正在享受友情與珍珠的甜美啊。」
Tim翻了個白眼,「你們這對組合,明明最可疑。」
Jenny吐舌,笑而不語。YC聳肩,「那你們可以調查我們一下,看看有沒有什麼都市傳說。」
笑聲短暫在這場緊張任務中劃開一道縫。
—
黃昏時分,兩組成員在校園後門的便利商店旁再度會合。街燈尚未亮起,夕陽餘光將校園外牆刷上一層金銅色,行人聲隨著時光一點點淡出。
哲宇一邊開瓶運動飲料,一邊將林宛臻在咖啡廳的冷然態度與突兀離席詳細敘述,語氣平靜但難掩困惑。她沒有正面衝突,卻在每句話裡都劃出距離,彷彿對話從一開始就不是平等的對話。
Lily則打開筆電,邊整理照片邊口頭簡報著與Toni、Jenny一行人的發現。她語速不快,但每一條訊息都清晰直接——林宛臻現在是風雲人物,但幾乎沒有真正親近的人。她刻意經營外在,但行為上卻顯得孤立,像是戴著華麗面具的人偶。最令人介意的是,她疑似長期關注Summer的社群動態,甚至有記錄、分析的傾向。
這些碎片彷彿逐漸拼出一幅未完成的畫,卻怎麼看都令人不安。
CH6: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很了不起(八卦板常見嗆聲語錄)
週日午後,歷史研究社的成員再度集合,這次地點選在YC家附近的老書店咖啡廳。木質裝潢與灰白磚牆圍出安靜空間,天花板吊扇緩緩旋轉,店裡放著低音爵士。除了Leo之外,全員到齊。
Toni翻閱著他找到的幾篇論壇與老網站截圖,語氣低沉地說:「我想我們可能已經接近真相了。林宛臻……不是單純的嫉妒。」
「是什麼?」Lily問。
「是執念。」Toni一字一句地說,「她在國中的時候就對Summer有極強的對照心理。我翻了她以前社群備份的快照紀錄,裡頭有很多模仿Summer的穿搭照、她剪一模一樣的瀏海、甚至會在沒公開的帳號裡評論Summer的交友動態。」
Jenny皺眉:「聽起來不只是對立,更像是……想要成為她?」
「對。」Toni點頭,「而我找到了這個。」他把手機轉過來,螢幕上是一張泛黃的社團記錄掃描圖,是某次舊網站備份中浮出的匿名留言:「如果妳想從陰影裡走出來,只要在冬至前完成『鏡轉』儀式,就能用另一個人的光來照亮自己。」
哲宇倒抽一口氣:「所以……她真的做了什麼。」
「而且那個盒子應該就是儀式的一部分。」Leo從旁接道,他此時才抵達,提著一袋甜甜圈進門,語氣嚴肅,「但她可能沒預料到反噬會這麼強。」
「所以她現在,也被困在某種精神狀態裡?」Tim問。
Leo點頭:「這不是單方面的惡意詛咒,而是共鳴。她把自己的執念投射出去,卻也讓自己陷進去。」
氣氛陷入沉靜。
—
當天傍晚,社辦裡人漸漸散去。
Lily獨自收拾資料時,Jenny靠在門邊,沒離開。
「你沒跟YC一起走?」Lily語氣輕,卻藏不住疲倦。
「他要去補練團啦。」Jenny聳聳肩,走進來幫她關掉投影機,「你還好嗎?」
Lily笑笑,卻沒說話。她手中的資料突然一鬆,全散落在桌上。
「欸——」Jenny快步上前幫她收,但一低頭卻見Lily的肩膀微微顫抖。
「欸、欸欸,不會吧……你哭了?」
Lily低聲:「我不知道我在難過什麼……我明明知道他會這樣……他就是這麼溫柔的人……但……」
Jenny一時也安靜下來,過了幾秒才說:「我家今天沒人,你來我那邊住吧。你不能一個人悶著。」
Lily沒有回話,只是點了點頭。
—
Jenny的房間比想像中乾淨,桌上擺著兩杯熱可可與幾盒餅乾。
Lily抱著枕頭坐在床沿,視線落在地板某個固定點上,神情有些恍惚。Jenny坐在她旁邊,慢慢幫她拆著餅乾包裝,小心翼翼地將零食擺上小木盤。
「我覺得好煩……」Lily終於開口,聲音輕得像要被空氣淹沒。「我以為我可以看著他跟Summer那樣,然後無所謂……我也以為,我會是那個笑著吐槽的人。但今天他為她那麼急、那麼認真地在關心,我就……真的笑不出來了。」
Jenny沒急著接話,只是輕輕點了點頭。
Lily繼續說:「我不是不懂,他本來就會對人好。他就是那種人。但我以為,我可以對他來說是不一樣的。」
她停頓了一下,把臉埋進抱枕裡悶悶地補了一句:「結果我還是會吃醋啊……好丟臉喔。」
房間裡沉默了一會,只剩下桌上的熱可可蒸氣緩緩上升。
Jenny忽然轉頭對Lily說:「跟你說個秘密,讓你轉換心情。」
接著,她站起來,走到窗邊,拉開窗戶。夜風灌了進來,她從抽屜拿出一顆小石頭,毫不猶豫地往對面棟的窗戶丟去。
「喂——」Jenny喊了一聲。
隔著不到十秒,對面窗戶被拉開,露出YC睡眼惺忪的臉。
「又幹嘛啦?」YC揉著眼睛,語氣中卻沒有不耐。
Jenny聳肩:「沒事啦,就跟你打聲招呼。」
Lily愣愣看著這一切,轉頭看她:「你們……?」
Jenny笑了笑:「我們從小一起長大,他家就在我對面。但在學校他覺得很丟臉,所以都裝不熟。」
Lily失笑,「真的假的……那你們很像小學課本裡寫的青梅竹馬耶。」
「是啊,不過真的沒怎樣。」Jenny聳肩,「他是YC,我是我。要在一起早就搞定了,還需要你們懷疑?」
這時,YC還靠在窗邊,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們,忽然補了一句:「欸,不要跟Tim說。我就喜歡看他急著只剩自己單身的樣子。」
Lily撐著抱枕,終於笑出聲,心裡那股堵著的情緒,也跟著那句話一點一滴地溶解開了。
—
週一。
哲宇進校門時臉色蒼白,眼神空洞。Tim迎面見到他,嚇了一跳:「你怎麼了?昨晚沒睡嗎?」
哲宇只搖搖頭,沒說話。
一整天,他的狀況都顯得不對勁。課堂上專注不起來,午休時間也只是趴在桌上閉眼,一動也不動。連老師點名時,都遲了半拍才抬頭。
到了下午體育課,全班在操場上慢跑熱身時,哲宇的步伐明顯跟不上大家。他額頭冒汗、臉色發白,呼吸越來越急促。
跑到第二圈時,他腳步一晃,忽然整個人失去重心,當場倒在紅色跑道上。
「哲宇——!」
場邊瞬間騷動,體育老師與同學們趕忙奔向他。整個操場陷入一片慌亂。
CH7:你有沒有想過是你不好笑(Dcard/八卦板常見吐槽語句)
哲宇在醫務室昏迷不醒,醫生初步判斷是過度疲勞與精神衰弱所致,需靜養觀察。消息傳回歷史研究社,空氣頓時凝結。
Leo面色沉靜,成為眾人主導行動的核心。
「我們不能再被動了。」Leo翻出那份匿名論壇的快照與詛咒紀錄,「她使用的是『鏡轉』,但我們之前沒注意到它還有『對應消除法』。」
「什麼意思?」YC問。
「這不是單向詛咒,是雙向共振。」Leo眼神銳利,「她想奪取Summer的光芒,卻也讓自己的影子變成了傷人的刃。要解除這個,我們必須讓她『主動放棄』。」
「你是說……要她自己醒來?」Toni皺眉。
「不是醒來,是面對自己。」Leo語氣沉著,「而這件事,恐怕我們說了沒用。」
—
隔天下午,Summer突然單獨離開校園,前往弘陽高中外圍,靠著先前調查時記下的動線,找到林宛臻常出沒的音樂教室後門。
她站在門口,敲門。
門打開那一瞬間,林宛臻先是一愣,隨即皺起眉。
「你來幹嘛?」她語氣冰冷。
「來跟妳講清楚。」Summer站得筆直。
「清楚什麼?清楚你高高在上,我只能模仿你,結果還被你們整團人盯著看?」林宛臻嗤笑,轉身就想關門。
Summer用手擋住門。「我沒有看不起妳。從頭到尾,都沒有。」
「騙人!」林宛臻終於爆發,怒吼道,「你們根本就是站在光裡的人,不懂我們這些活在影子裡的人是怎麼想的!」
正當情緒失控之際,Lily衝進巷口,喘著氣大喊:「Summer——!」
她衝到兩人之間,一把拉住Summer往後退,警戒地看著林宛臻:「你夠了,不要再傷人了。」
林宛臻雙眼微顫,嘴唇顫抖著想說什麼,卻轉身跑回音樂教室內,門啪地一聲關上。
—
兩人走到附近公園坐下,長椅微微被風吹得吱呀作響。空氣中瀰漫著樹葉與遠方點心攤傳來的奶油味,下午的陽光從枝葉間斜灑下來,把她們的影子拉得老長。
Lily還在喘,額頭貼著手背,整個人像才從一場衝刺裡拖出來。
Summer雙手交握在腿上,沉默了很久,終於低聲說:「謝謝妳。」
Lily歪頭看著她,「我是怕妳出事啊。你一個人去找她……太衝了。」
Summer點點頭,「我知道,我只是……不想讓她再誤會下去。也不想讓她以為沒有人會來聽她說話。」
Lily看著她,眼神閃爍了一下,終究還是開了口:「其實……我早就知道妳也喜歡他了。」
Summer苦笑了一下,「我以為我藏得很好。」
「哪有。」Lily翻了個白眼,「妳只是不敢講而已。」
Summer垂下眼,聲音微微發顫:「因為如果我講了,我們之間什麼都不會一樣了。我不是怕妳跟我搶,而是怕我連妳都失去了。」
Lily低頭踢了一下落葉,悶聲說:「我懂啊,我也是。」
一陣風吹過,她們一同沉默。
良久,Lily開口:「但我們不能一直這樣繞著走吧。像在一間沒出口的迷宮裡打轉。」
Summer抬起頭,看著她,眼裡有些濕意,「如果今天不是妳出現……我可能真的會跟她吵起來,甚至做出什麼可怕的事。」
「我也是怕妳太衝,」Lily露出一點苦笑,「哲宇要是醒來聽到我們兩個為了他打架,一定會頭痛。」
兩人對望著,終於在眼神交會的那一刻,同時笑出來。
「你知道嗎?你哭起來真的很醜。」Lily半開玩笑地說。
「你才是。」Summer嗆回,嘴角卻微微上揚。
這一笑,把下午的光線也融化了些許。風仍然在吹,但不再刺人。
—
那一夜,林宛臻回到自己的房間,一言不發地把書包甩在椅子上。她動作平靜卻機械,彷彿腦中已無任何感知,只剩下習慣驅使她完成一連串儀式般的舉動。
她反鎖房門,拉下厚重的遮光窗簾,接著關掉所有燈,整個空間陷入死寂。唯有電腦熒幕的冷白色光斜射在她臉上,映出那張過於蒼白的輪廓。
她坐下來,熟練地點開某個深層論壇的隱藏連結,輸入繁複的驗證碼,滑到一篇標題為「影取替代術」的禁忌貼文。這是她在過去幾週裡反覆尋找、猶豫、儲存、刪除又重看的網頁。
頁面背景是漆黑色,字體呈暗紅,彷彿是某種儀式中殘留的血色印記。上面一行行顫動的語句逐漸浮現:「若『鏡轉』無法成功,可嘗試進階儀式『影取』。以對象血液為媒,於夜半子時焚寫其名,將靈性替代,永生不墜。」
她將指尖貼在觸控板上緩緩劃動,眼神空洞,嘴角扯出一抹笑意。那笑容僵硬詭異,像是被人縫上去的表情,毫無生氣。
螢幕上的光映照出她黑青眼圈與乾裂嘴唇,那笑像是裂開的布偶面具,脆弱到連呼吸都可能讓它崩碎。她的眼神下方佈滿暗沉的陰影,微顫的嘴角彷彿壓抑著某種潛伏在體內的囈語與噪聲,像有另一種意志悄然自她脊背之後探出。
她望著那句話,「焚寫其名」,指尖在桌面上輕輕描繪著『S』的筆劃,像是在試寫,又像在溫習,眼神無波,像死水一般不再反光,只剩深潭。
電腦冷光閃爍,她坐在光影與影子的交界處,神情近乎神聖,又近乎瘋狂。
—
同一時間,Leo、Tim與Toni根據先前的儀式資料,終於在舊書店地窖的遺留紙本中,找到一段泛黃筆記。
「要解除『鏡轉』,必須反轉其象徵程序。」Leo唸著,「也就是……以『主體承認自身價值』為前提,將投射能量回收。」
「簡單來說,就是讓她面對自己不是影子,也不需要偷光。」YC補了一句。
Leo點頭:「對。只要我們能讓她意識到,她不是要奪走別人的位置,而是找回自己的位置,就還有機會。」
Tim搔搔頭:「這感覺……比驅鬼還難欸。」
「但我們得試。」Leo把那頁筆記收好,語氣堅定,「因為哲宇還在等我們救他回來。」
CH8:我看你是不想活了吧(網路留言嗆聲迷因常見句式)
黑暗。
哲宇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
他的身體像是被厚重的棉被壓住,無法動彈、也無法開口。沒有痛感,但也沒有感覺。他聽不見聲音,看不見方向,只能感覺自己懸浮在一個不具邊界的空間裡。
那裡既不是夢,也不像現實。他感覺得到時間的流逝,卻無法思考其意義。
更奇怪的是,這片空間中,不時會有像霧又像影的東西飄過。它們沒有臉、沒有聲音,卻有著某種模糊的情緒——焦急、困惑、憤怒,還有一點點……溫柔。
那些「不明的東西」就像是誰的殘影,或誰的情緒碎片,在他身邊緩慢地流動。有時會靠得很近,像是在觀察他,有時又遠去,像是迴避什麼。
但不知怎麼的,哲宇知道,那些並不是惡意。
他感覺到有人正在努力——一群熟悉的人。他看不見他們的臉,但能感受到熟悉的感覺:Leo的冷靜、Tim的急躁、Lily的擔憂、Summer的溫柔,還有YC那種調侃背後的可靠。
「……還不能醒來嗎……」他彷彿聽到誰的聲音從遠方飄過來。
他的意識好像被什麼牽住了,無法回到身體裡。但他還在,他還能感覺到這世界。
他只是累了,像身體和靈魂都被抽空,只剩下一個殼,被留在無聲無光的邊界上。
—
林宛臻沒有累。
至少她這樣對自己說。
她比任何時候都清醒。她知道自己要做什麼,怎麼做,甚至已經推演好每個動作的路徑。
她花了一整天觀察Summer的日常動線。她會在哪一堂課後去福利社,會在哪裡折返拿忘記的筆袋,會在哪段樓梯間停下來和同學講話。
她調整了鬧鐘,藏好了道具。那把裁紙刀早就削過一次,重新磨過角,換成塑膠筆套外殼偽裝。
她在深夜裡複寫咒文,並準備了供品:紅絲線、封存的髮絲、還有從音樂教室盜來的小提琴弓上的馬尾。
她不吃飯,只喝黑咖啡,讓自己的意識維持在既焦躁又亢奮的邊緣,像是在飢餓中等待獵物進入準備好的陷阱。
她蹲守在學校斜對面的公車站後方,用滑手機假裝等人。她早就設好社群提醒,只要Summer一離開校門,就會自動發出位置更新。
她戴著口罩,身穿普通制服外套,混在下課人潮裡。沒人認出她,也沒人注意她。
夏日傍晚的光線將校園圍牆拉得金黃,而她就站在那牆外的一片陰影中。
她的右手一直握在口袋裡,指節發白,掌心濕冷。
她深吸一口氣,看見Summer如她預料般從正門走出。
她慢慢轉身,跟了上去,與人群保持著兩秒鐘的距離。
她不急,步伐穩定。
她知道,轉角處有一間冷飲店,Summer習慣性會繞去那裡買杯青茶。
她已經算好了時間、距離、風速與光線角度。
只要那個背影停在攤車邊等飲料——她就會走過去,在她轉身不注意的那一瞬,將筆尖劃過對方的手腕,奪取那一滴血。
那一滴,足以完成「影取」的引動。
「只要這一次……」林宛臻低聲呢喃,聲音像是泡沫中的氣音。
她眼神空洞,卻無比專注地盯著那熟悉的背影。
腳步一步步靠近,她的右手已經握緊。
目標已就位。
她深吸一口氣。
只差一秒鐘。
CH9:你怎麼不去當柯南(對過度推理或突變情節的反諷台詞)
那一瞬間,林宛臻正準備抬手。
「妳以為沒人會發現嗎?」
一道冷靜但堅定的聲音從她背後傳來,瞬間凍住了她的動作。她還來不及轉身,手腕就被一隻大手牢牢抓住。
是Leo。
「這只是簡單的推理而已,」他語氣平穩,卻字字有力,「你從來沒有打算真正隱藏行動。你在論壇上的登入痕跡沒清掉,‘鏡轉’與‘影取’相關頁面在社群工具上仍有殘存連結。我們只是順著資訊,一層一層推到這裡而已。」
林宛臻渾身一震,臉色蒼白,張口想辯解,卻什麼都說不出口。
轉角間,歷史研究社的成員陸續現身——Tim氣喘吁吁地跑來,一手拿著手機;Toni從另一側巷口奔出,還揹著吉他袋;Jenny則拉著Lily的手,臉色比誰都還急。
而Summer,就站在林宛臻面前,目光坦然。
「為什麼是我?」Summer開口,聲音平靜卻帶著一絲哽咽,「妳從來都不曾試著跟我說話。即使我們曾經是同一間國中的人,即使我曾經注意過妳,妳也從來不願讓我真正看見妳。」
林宛臻終於爆發了,聲音尖銳而顫抖:「妳當然不懂!我活在妳的光後面那麼久,妳連我的名字都記不起來,妳怎麼可能知道我有多想變成妳!」
「我不是不記得,」Summer輕聲說,「我只是……真的不明白,為什麼妳要一直躲在影子裡。」
林宛臻眼神激動,雙手顫抖著想掙脫Leo的掌握,「因為如果我不變得像妳,我就會永遠只是個被忽略的存在!我什麼都沒有,我只能靠妳活著!我不能輸,不能再是透明人!」
她聲嘶力竭,語句如刀般斷裂、帶著自我編織的牢籠。
「妳不是透明人,妳只是忘了自己是誰。」Lily低聲開口。
林宛臻怔住了。
四周安靜了幾秒,然後她猛然轉身,甩開Leo的手就往巷子另一端跑去。
「她要逃!」Tim喊著就要追,Leo卻抬手攔住他。
「不需要。」
話音剛落,遠處傳來一聲沉悶的撞擊聲。
眾人奔過去,只見林宛臻倒在冷飲店對面巷口的斜坡旁,臉朝下,手中還緊握著筆改造的詛咒道具。
她渾身發顫,嘴裡不斷喃喃:「不是我……不是我……我還沒有……」
她的肩膀如中寒般劇烈顫抖,眼神迷離,整個人像被看不見的東西捲住,詛咒反噬的力量正在她體內崩解失控。
Leo半跪下來檢查她的脈搏,低聲說:「還活著……但狀況不好。我們得送她去醫院。」
在騷亂與急救聲中,YC的手機突然震動。
他掏出口袋滑開螢幕,看了一眼螢幕後抬起頭,眼神一亮。
「哲宇醒了!」
眾人一愣。
然後,空氣中像是有什麼東西鬆開了。
沒有誰出聲,卻好像全體默契地安靜了下來,只剩街角的風聲與遠處車輛的低鳴。
這一刻,像是某扇緊閉的門被推開了一道縫,讓壓在胸口的那股重量終於能透一點氣。
整件事情,終於,走到了終點。
CH10:等一下,我朋友還沒到(台灣迷因語錄,源自團體聚會等待成員)
哲宇醒來的消息像是一場緩慢但劇烈的驟雨,灑進歷史研究社每個人的心頭。隔日清晨,一踏進醫院病房,熟悉的聲音便率先響起。
「欸欸欸!你真的醒了欸!」
是Tim。他推門進來時幾乎沒踩好步伐,一手提著便利商店的提袋,差點把香蕉牛奶砸在哲宇身上。袋口還冒出一截關東煮的塑膠袋角落,在晃動中晃了他一臉湯味。
「小心啦你!」哲宇還沒完全醒透,卻笑得像是剛經歷一場瘋狂的夢。
Lily、Jenny、Toni、YC也陸續湧入病房,腳步聲混雜、說話聲此起彼落,像一場縮小版的文化祭入場。
「哇你臉色還是有點慘欸,不過比昨天照片好看多了。」Toni拉了張椅子坐下,一邊整理背後還掛著的吉他袋。
「Jenny說你前天一度嘴唇發紫欸,我還以為你要變喪屍了。」Tim邊說邊把香蕉牛奶塞到桌上。
Jenny白他一眼:「那是虛脫!不懂就不要亂講啦。」
Summer最後進門,動作很輕,像怕打擾到誰。她手中那束小花雖然樸素,但包裝乾淨整齊,還繫了一小張寫著「Welcome back」的卡片。
哲宇被一圈人圍著,眼神還有點朦朧,但當他看到這些熟悉的臉孔,每一個都閃著不一樣的光時,他的嘴角慢慢揚起。
「你們是打算辦小型校慶嗎?」他虛弱地說,聲音還有點沙啞,但語氣帶著調侃。
「不是校慶,是慶祝你沒變植物人。」YC一邊把他的枕頭調高,一邊把毛毯重新蓋好。
「還好你回來了啦,」Jenny邊拆水果禮盒邊碎念,「不然這幾天我們簡直在演《屍速列車:高中社團版》。」
Tim靠得太近,被哲宇一拳打在胸口,「我就知道你醒來第一句話不是問醫生就是揍我。」
「夢到什麼?有鬼嗎?還是林宛臻出現在你腦袋裡唱Rap?」
「沒有,但我現在有點後悔醒了。」哲宇笑著閉上眼。
Lily沒說話,只站在他床邊靜靜看了他一會兒。她眼眶泛紅,卻沒有掉下眼淚,最後才輕聲說:「你真的讓人很擔心。」
陽光從窗邊斜斜灑進來,折在病房牆壁與白床單上,柔和而不刺眼。這段籠罩的陰影,終於迎來第一道穩定的光。
—
當天下午,除了哲宇外的所有成員齊聚在YC家。
YC的房間是間普通的老公寓房間,空間方正,牆面因年久略顯泛黃,但被他貼滿各式樂團海報、貼紙與節奏標語重新活化。角落放著兩把吉他與一套簡易錄音器材,旁邊是書桌與堆疊成塔的漫畫、社刊與資料夾。床單有些皺巴巴,顯示昨晚可能又是錄音到深夜。空氣中飄著淡淡的柑橘木香味,是他最近新迷上的香氛蠟燭,據說可以「提升室內創作氣場」——他自己說的。
Leo慵懶地坐在YC的床上,一隻腳踩在床沿,手中拿著手寫便條,語氣像是在報告也像在閒聊:「我們現在回顧一下整起事件——宛臻從國中開始就對Summer產生強烈的對照心理,升上高中後透過社群重啟關注,之後意外進入討論『鏡轉』的網路社群,開始接觸巫術相關內容。」
他拿起另一張草圖,上面是Leo自己畫的宛臻行動圖:「我們推測她大約在十月下旬開始準備儀式。她選擇詛咒對象是Summer,而哲宇之所以會受到牽連,是因為碰觸了交換禮物中的媒介物。」
他指著一個圓圈與箭頭標示的位置:「而根據『影取』的需求,她在第一次失敗之後,才會考慮奪取血液作為補償與升級,也就是事件真正危險的部分。」
Toni補充:「我剛剛問了幾個還有聯絡的國中同學,他們說宛臻現在還在昏迷。警方也進去她家搜查過了,據說找到不少東西,像是用來盛血的小瓶子、咒文筆記,還有那個……類似針筒的東西。」
門鈴響了,Jenny姍姍來遲,提著一袋水果走進來:「我剛從家裡帶來的,晚了點啦。YC你媽說你沒把冰箱清乾淨,還叫我順便幫你。」
Tim皺眉:「欸你們家住得這麼近喔?」
YC一邊接水果一邊聳肩:「就對面啊,我丟個橡皮筋她窗戶就開的距離,根本不用傳訊息。」
Jenny翻了個白眼,但嘴角藏不住笑意:「青梅竹馬啦啦啦啦,但沒有交往,拜託你們放過我好嗎。」
Tim眯起眼睛,一臉偵探的樣子:「真的假的?我覺得你們這互動超情侶的欸。」
YC做出被誣陷的誇張表情,手指指向Jenny:「我怎麼可能跟這種每天拿我漫畫亂折頁的人在一起?」
Jenny冷笑:「你確定要講這種話?你上次躲在我家陽台抄物理筆記的事要不要也一起講出來?」
「真的沒有!」兩人異口同聲地喊,但神情異常同步,彷彿早已排練過。
Tim被這反應弄得一頭霧水:「你們是不是在整我?」
Leo在旁邊淡淡吐槽:「我投一票有交往,還演這麼久,太費工了吧。」
全場哄笑,氣氛像是剛開完演唱會一樣熱絡。
回程路上,Lily與Summer並肩走著,兩人間沉默許久。
直到轉角,Summer才開口:「我明天會去問哲宇……要不要一起過聖誕。」
Lily一怔,轉頭看她。
Summer抿著嘴,低聲說:「不是為了給你或他壓力,我只是……想給自己一個面對現實的機會。如果他選的不是我,我就不再拖著了。」
Lily沒說話,但她的步伐慢了一點。
她沒有迴避,也沒有挽留,只是在內心某個角落,像默默扣緊一顆釦子般,下定了什麼決心。
—
當天傍晚,在哲宇正式辦理出院回家後,Lily按響了他家的門鈴。
門開的時候,哲宇正穿著家居服,頭髮還帶著剛洗完澡的濕氣。他一見到Lily,有些驚訝,還未出聲,Lily就先一步開口。
「我明天會在耶誕城,晚上八點。」她語氣平穩,眼神卻直直看著他。
哲宇怔了一下,剛要開口回應,Lily卻立刻舉起手打斷他。
「不用現在回答我,也不用說什麼。」她的語氣微妙地柔和起來,「我只是想讓你知道我會在哪裡。」
她頓了頓,嘴角勾出一個像笑又不像笑的弧度,「你要來就來,不來也沒關係。我不會等太久。」
說完,她轉身就走,背影輕盈,卻像是帶著一整個冬天的沉靜和勇氣。
—
第二天傍晚,耶誕城的燈飾亮起,人潮洶湧,歡樂音樂與街頭表演此起彼落。
Lily站在中央聖誕樹下,手中握著一杯熱可可。
她看著手錶,指針已經逼近八點整,時間如同鬆緊帶般被拉長,卻又迅速逼近邊界。她抬頭望了一圈,耶誕城中央廣場依然燈火燦爛,人群擁擠,笑聲與音樂交織,像是不屬於她的世界。
嘴角微微下垂,她喝了口幾乎已經變冷的熱可可,雙手縮進外套袖口裡。寒風從廣場邊緣掠過,她卻沒有移動腳步,只是站在那棵巨大的聖誕樹下,任由色彩閃爍在自己臉上。
她原本以為自己可以等得很灑脫,能像小說裡的女主角一樣輕描淡寫地轉身離開。但實際站在這裡,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在心口劃一道小痕。
她終於低聲對空氣說:「我以為……你有可能會來的。」
「我以為你會打我。」
聲音從她背後傳來,有點喘,有點急,卻比音樂更直接地鑿進她耳裡。
她猛然轉過頭,是哲宇。
他穿著深色外套,帽子還沒來得及戴好,臉頰泛紅,鼻尖被冷風凍得通紅。嘴角掛著熟悉又有點尷尬的笑,創可貼還在額角,整個人像剛從另一個世界奔來,只為來到她身邊。
「我跑得有點趕,幸好還沒超過8點。」他喘著氣,手還按著胸口,額前的髮絲凌亂,像剛跑完一千公尺的樣子。
Lily眨了眨眼,臉上浮現一抹既驚訝又狡黠的神情,她沒馬上回答,只是往他靠近了一步,嘴角微微翹起:「所以你是怕遲到,還是怕我真的不等你?」
哲宇被她問得一愣,張了張嘴,卻一時說不出話。
「我就知道你會來,」她眨眼,聲音像是調皮地撒嬌,「但你要是再晚五分鐘,我就要假裝我已經走了,讓你在廣場轉三圈找不到人。」
他笑了出來,「這也太壞了吧。」
「你欠我的,從你昏倒到現在,我等很久了。」Lily的語氣輕盈,卻像是風鈴撞響心弦。
廣場上的燈飾此刻正好變換成緩慢的金光與銀藍交錯,聖誕旋律緩緩響起,孩子們在聖誕樹下奔跑,戀人們互相取暖,人群的喧鬧聲像海浪一樣迴盪在周圍。
他們站在其中一角,像是剛好被世界溫柔地圍住。
Lily微微一笑,「走吧,我想看那邊的燈海。」
哲宇點點頭,腳步輕快地跟上她的身影。
在這個冬夜,在燈火與人聲交錯的台北街頭,他們終於不再只是追逐與擦肩的兩道身影,而是真正地,並肩前行。
後日談:先別急著走,我們還沒拍大合照(來自聚會散場迷因,常見於朋友群最後留影時的吶喊)
我站在民宿門口的石板小道邊,木製雨遮滴著殘雪,暖黃色燈光從玄關玻璃透出,空氣中有種東京近郊特有的清冷與寧靜。
這次是歷史研究社成員相約來日本度假,一起住進這棟包棟民宿,已經待了四天三夜。
距離上一次全員齊聚,已經是兩年前的事——在那場婚禮之後,我們就各自忙工作,雖然偶爾會三三兩兩地碰頭或吃飯,卻從未真正全員到齊,總是缺一兩個人。這次能全部到場,實在難得。
我還是小說家,寫都市怪談為主。最近剛交完第四本書的稿子,編輯叫我快去放空腦袋。我說我打算去見幾個老朋友,她只回我一個笑臉貼圖:「那小心別再撞上新靈異事件。」
民宿裡傳來熟悉的腳步聲與吵鬧。
「我說那條路根本不是Google上標的那樣,是你堅持要抄捷徑!」
「我明明就看到導航說可以左轉!」
是YC和Jenny。他們從樓梯走下來,一邊還在為昨天晚上的迷路爭執不休。
YC現在是知名音樂人,專門為各路明星編曲與伴奏,時常飛來飛去,前幾天才剛從柏林回來。他的生活自由得像套不上時區,卻依然保有學生時代的率性與懶散。
Jenny則成了台北地區頗有口碑的房仲業務,擅長談判,對客戶與朋友都一針見血。說她不是YC的經紀人也沒人信,行程、航班、生活大小事全是她管的。
「我就問你一件事,導航會說:『請問你確定要走這條陰森小巷嗎』嗎?」YC雙手一攤。
「我只是不想讓你錯過拍夕陽啦!」Jenny氣呼呼地推了他一下。
他們仍然沒有交往。這點確認過無數次,但他們的互動永遠像一對吵不完的老夫老妻。
接著出來的是Summer,裹著圍巾,頭髮盤起來。
她現在是外商行銷主管,昨晚還一邊泡溫泉一邊跟歐洲分部開會,語音那頭聽起來都快結冰了。
「哲宇,等很久了嗎?」她問。
「沒有,我只是習慣早點出門。」
「他是怕再發生什麼靈異事件啦,畢竟你這個作家體質有夠詭異。」Jenny吐槽。
我們在門口閒聊幾句,不久Leo也從民宿內走出來,依舊是穿得一絲不苟,手上還拿著一本日文書。
「昨晚那本旅館志,我翻完了,發現這間其實在昭和時期是個溫泉療養所。」他淡淡地說,彷彿講的是某篇論文摘要。
「那你怎麼沒說早點講?我昨天還一個人走去廁所!」Tim的聲音從後頭出現,拎著相機,眼神警戒地看了Leo一眼。
Tim現在是NHK的攝影記者,回日本是順便辦簽證更新。這趟旅行他本來說要全程紀錄,結果前三天都在抱怨鏡頭起霧。
「還不是因為你洗完澡就拿鏡頭出去拍。」Leo無奈地推眼鏡。
就在眾人正準備出發時,最後一人也終於出現。
Lily從民宿另一側的長廊走來,外套整齊、神情平靜。
她現在是台北地檢署的檢察官,這趟能請假過來東京實屬奇蹟。昨天還跟我說,如果這週有案件起訴,她就得半夜搭飛機回去處理公文。
「抱歉,剛接完一通電話。」她微微一笑,對大家點點頭。
「你今天有幾通法院通知沒讀?」YC馬上開嘴。
「就兩通,還順便拒絕一件詐欺上訴。」
「喔——太帥了。」Summer鼓掌。
Jenny挑眉:「妳這樣讓我突然覺得自己推房子有點無聊。」
「推房子很重要啊,你如果不做,YC就只能繼續住他那個隔音爛到不行的出租屋了。」Lily回話不疾不徐。
眾人哄笑。YC一臉受傷。
我們從民宿出發,搭車前往今晚預約好的餐廳,是在東京下北澤一帶的一間老宅改建的小餐廳。暖簾輕輕晃動,店內擺設著懷舊雜誌與黑膠唱片,牆邊的燈串映著牆上歷代客人的留言。
我們吃了懷石簡餐與火鍋,喝了梅酒,聊天從最近的怪談講到高中社辦裡那些根本不能拿出來說的記錄。YC和Jenny還是吵得熱鬧,Leo在一旁用手機記下他覺得有歷史價值的笑話段子,Tim拍了幾張大家不知情時的側拍。
等飯後甜點上來,店主幫我們送上剛剛烤好的抹茶蛋糕時,他問: 「各位要拍張合照嗎?」
我們自然地站起來。
我準備站到一旁,卻被Lily拉住袖口。
「站這邊,別想溜到邊角。」她低聲說,語氣還是那麼熟悉。
我笑了,走到她身旁。
閃光燈亮起。
我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左手——無名指上戴著我們的婚戒。
再轉頭看她——她手上也戴著同款。
已經結婚兩年了。
生活沒有變得特別華麗,也沒有天天驚奇,但每個早晨醒來,我知道她會在。
怪談會有終章,青春也會。
但有些人,一旦走進你故事裡,就再也沒有離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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